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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亚十三
正好赶上国庆节,剧组放了几天假。 后天就是崔爷爷的生日,每年惯例都会办一场寿宴,崔家亲戚散落在东南西北,也借着这一机会难得团聚。 寿宴盛大又隆重。 崔爷爷教了大半辈子的书,桃李馨香,每年这个时候会有许多学生远道而来,崔家也会抽出前几天的时间招待客人。 如今宋幸不是崔家人了,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收工后,她去茶具店取了早就定好的一套上等茶具,驱车赶往崔家老宅。 “呦,珂珂来啦!”薛玉洁接过宋幸手里的礼品袋,掂了掂,让张妈放起来。 “提这么重辛苦了吧?” 又热情地问:“吃没吃?饿不饿?” 还没等宋幸回答,薛玉洁又偏过头嘱咐道: “张妈,去盛一碗酒酿丸子来。” 宋幸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薛玉洁慈爱地托着下巴,观赏她的吃相。 “我们珂珂瘦了。” “有吗?” “有,瘦了好多。”薛玉洁指了指她的下巴,手肘,和脸颊。 宋幸笑了:“因为法国没有好吃的。” 宋幸虽然不喜欢崔敬衫,但很喜欢他的家人。 像薛玉洁这么好的婆婆,打着灯笼都难找。 一碗汤喝见底,宋幸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薛姨,我喝完了。” 薛玉洁还在招待客人,听见她的声音,远远应了一句:“哎,那你去歇息吧。” 客厅里人太多,宋幸索性找了个房间躲清净。 路过客厅,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不由得停住脚。 客厅里乌泱泱站着一群人,角落里赵婧和崔禹城在榻上下棋。 “是不是好久没下棋了?怎么退步了一大截?” 赵婧有意放水,没想到被崔禹城一眼看破,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是呀,那要经常找叔叔下棋。” “那臭小子还回不回家?” “敬衫最近很忙,说不准。” 一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觉得头疼,崔禹城叹了口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成绩优秀工作也顺利,唯一不好就是继承他闷葫芦的性格,什么话也不和家里说,总要从别人那里了解。 “他最近还好吧?” “我最近和他也联系的少。”赵婧老老实实回答。 原来赵婧今天也来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出版社的庆功宴上。 赵婧和何泽崔敬衫一起长大,自小就是青梅竹马。 宋幸曾经还畅想过,如果不是自己横插一脚,估计现在当崔太太的就是她了。 在法国的时候,宋幸就以为他们会结婚,可惜没有。 宋幸伸了伸懒腰,准备找个地方午睡。 没想到随手进的房间是崔敬衫的。 不过是小时候的,据她所知到成年之后崔敬衫就搬出去了。 宋幸在房间里信步逛着。 出乎宋幸意料的是,墙上竟然没有贴奖状。 书柜上摆着崔敬衫的童年照。 “他这样的小孩还能有红豆豆吗?”宋幸拿下相框,凑近眼前观赏着。 原来他冷脸是小时候就有的毛病。 和他正好相反,宋幸小时候就是孩子王,如果他俩在同一个幼儿园,她肯定不带崔敬衫一起玩。 书柜上摆着各种大部头小说。中文的外文的,还有一些是收藏纪念版。 书架最底部是全套的福尔摩斯,就是他小时候看的那套,保存的很新,每本都套了塑封。 崔敬衫的房间没什么好玩的,宋幸起初还好奇着,没多???久就打起哈欠,脱了外套躺下睡着了。 “我没看错吧崔敬衫,你今天这么早回去?” “嗯。” 第一次见崔敬衫回家比他早,陈献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这一下午就光顾着和这块石碑死磕,眼睛一睁一闭,已经过了五点。 崔敬衫没和他废话,他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爷爷今天过生日。” “你背叛我。”陈献表现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惜崔敬衫看也没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我走了。” “敬衫?”保姆接过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禹城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 “今天结束的晚。” “今天珂珂也来了…” 张妈说的什么崔敬衫没听清,他在那群人里看见熟悉面孔,信步朝他走了过去。 郑多正夸夸其谈摆弄着学识,忽然觉得后背被谁抹了一把,带着怒气回头,看清是谁,又欣喜地喊:“敬衫!” “你怎么不说你爷爷是崔颂呢?” “我又不知道出门社交要被查户口。”崔敬衫无辜地摊着手。 郑多被呛的不轻,脸上险些挂不住笑:“你早说你爷爷是崔颂嘛。” “早说能怎样?” 快和崔敬衫聊不下去了。 “不和你说了。”郑多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又转身走回去。 崔敬衫轻嗤一声,此时心里的恶趣味达到高点。 今天紧赶慢赶赶回来,浑身早被汗液淋透。 崔敬衫进了房间,反锁了门。打算换掉衣服去冲澡。 袖扣刚解第二颗,只听见房间里传出什么动静,宋幸在床上翻了个身,抻了抻懒腰。 “几点了?” “怎么天变暗了这么多?” 宋幸刚起身,崔敬衫惊慌地后退几步。直到发现退无可退,身后是空荡荡的墙面。 她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眯起眼睛,只觉得梦里这个男人身材好好,在大脑恢复意识之前,宋幸咽了咽口水,眼睛在他腹肌处狠狠剜了一眼,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砰”的一声,又倒下睡着了。 好半天再没听见动静。崔敬衫涨红着脸,慌乱中扣上扣子,走到床边拍了拍宋幸的脸。 “宋幸,你怎么在我房间?” 被她伸手挠了挠。 “Olive,别闹。” Olive? 崔敬衫只当是她胡言乱语,他收拾了干净的衣服,打算换个地方洗。 临走前把门关上,眼神转过书柜,崔敬衫发现上面的摆设好像被人动过。 他更加慌乱回头看向宋幸,也许是嫌外面吵,她蒙着被子,把自己的头裹在里面,睡得正熟。 那是第一次,崔敬衫的脑海里冒出杀人灭口的想法。 他将相框都收起来,统统丢进书桌里,还上了锁。 天色不早,宾客也都散了。 张妈勤快地擦着桌子,帮薛玉洁将饭菜端上桌。 “菜齐了,坐下吃吧。” 又环视一圈:“珂珂呢?回去了?” 张妈说:“刚刚就没见着人。” “在我房间睡着。”崔敬衫漫不经心答道,被薛玉洁在桌底踹了一脚。 薛玉洁瞪他一眼:“去叫你老婆起床。” 桌上众人都愣着,她这是叫习惯了脱口而出,薛玉洁尴尬了一阵,又改口道:“去叫珂珂起床,饭菜要凉了。” 宋幸睡相很不老实,翻一个身就将被子掀翻在地。 崔敬衫很是心疼他那一床白花花的被子,蹲下身子将它抱起来。 起身时,看见一双瞪圆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宋幸吓得不轻。 “你好好看看,这是我房间。”崔敬衫没好气的说。 宋幸掀开被子下床,满腹牢骚抱怨着:“我刚刚才梦到帅哥,结果一睁眼就是你。都是你把我吵醒了。” 崔敬衫觉得冤枉:“睡到这个点是个人都醒来了。” 又说: “我妈让我来喊你吃饭。” 宋幸摸了摸肚子,里头空空的,的确饿了。 她穿上拖鞋,亦步亦趋跟在崔敬衫的身后,一道来了餐厅。 薛玉洁已经为她盛好了饭,连忙招呼着宋幸坐下。 赵婧和善地笑着:“宋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也许是还没完全清醒,宋幸干干地打了声招呼,用手理着睡乱了的发型,埋头吃饭。 好在现在饭桌上只有崔敬衫一家,没有别人。 不然她才不敢这么淡定坐下吃饭。 和崔敬衫离婚之后宋幸就立马跑到法国去,没给人八卦的机会。 如果还有其他人在,那这顿饭她是铁定吃的不安心。 “爷爷” 宋幸抬起头,乖巧地笑着:“生日快乐。”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爷爷忙于应付宾客,诚如宋幸也难以近身,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道喜。 “谢谢我们珂珂。”爷爷笑着眯起眼。“那套茶具爷爷很喜欢。 饭局上一片和乐融融。 饭后张妈收拾了碗筷,桌上只剩下宋幸和崔敬衫。 转眼间崔敬衫也吃好了,正要离席,宋幸扯了扯崔敬衫的袖子。 “你怎么也今天回来?” 嘴里还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 “先把饭咽下去再说,没人跟你抢食。” 崔敬衫从小就被教导着食不言寝不语。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宋幸又喝了一大口汤才咽下去。 “明天回来,要我被唾沫星子淹死吗?” 几年前呛过三姑母,她至今还记得这件事,每年都要提一句。 前年听说他们俩离婚,还特意搬出自己已经送出国的儿子,话里话外都是炫耀。 “我家子锋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听话,没不让我省心过。” “听说子锋高考考了五百零一。那在省内没什么好学校上了。送出国也好,是够让人省心的。” 崔敬衫端着茶杯经过,无意间插了句嘴,假装没看见母亲已经眨到快抽筋的眼神。 把三姑母气的不轻。 后来彻底被三姨母记恨上,每年都要提一嘴他们离婚的事。 宋幸愧怍地低下头,猛地灌下一大口汤,假装这话她没问。 “嗯?”就这点表示? 面对崔敬衫探照灯一般审视的目光,宋幸只好口头上敷衍着:“辛苦你了。” 替她扛下她那一份的舆论压力。 “不客气。”崔敬衫还蹬鼻子上脸。 “薛姨,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吃过饭后,赵婧和薛玉洁打过招呼。 经过阳台,崔敬衫和宋幸并肩站在窗前,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赵婧犹豫了一番,想着还是不打招呼了。 背起包匆匆离开。 “我最近要参加一场座谈会,没空去现场了,有事电联。” “好啊,去哪个城市?” “西宁。” “去多久?” “一礼拜。” “给我带点特产吧?”宋幸问。 崔敬衫很是爽利地点点头:“你要带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想,只能想到纪录片里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总不能让他带一抔土回来吧? 崔敬衫还等着她回答。 “算了,你把人带回来就行。” “一路顺风。”宋幸说。 她将身子探出窗外,仰头吹着风。 窗外晴空朗朗,阴云被风吹散,露出一抹半隐半现的月光来。
??维多亚十四
崔敬衫起了一大早赶飞机。 推开门,助理舒匀已经在后座等着了。 “飞机大概九点多到酒店,稍作休息后十一点十五秦馆长会带我们游览,然后回酒店用餐。下午两点开始有一场座谈会到四点三十分,结束后在国贸大饭店聚餐。” 舒匀简短汇报了行程。 “开车吧。”崔敬衫说。 一行人前去机场。 好不容易放了假,从忙碌的工作节奏脱离出来,宋幸竟然不知道这假期该怎么过。 何泽哄好了张芝芝,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浓情蜜意,早早定了飞机票去海南度假。 一大早就发了朋友圈,蓝天白云椰林树影,两人戴着墨镜在躺椅上晒太阳,好不惬意。 想必是没空管她。 关于国庆节去哪玩,宋幸有问过许愿,许愿也没仔细考量过,不过不出所料应该和她男朋友一起过。 宋幸在床上苦苦思索着,决定回家一趟。 毕竟两年没回去了。 “我看这是谁啊,真是稀客。” 宋直开门一见到宋幸,就像猫见了耗子,总要逗弄一番把宋幸惹毛。 宋幸拍着宋直硬得像是坚果的后脑勺:“你一天不贱就闲得慌。” 又将礼品丢进宋直怀里。 “给爸妈的。” 宋直翻了翻袋子,沮丧地问:“没我的吗?” “只有生发液。” 收获宋直一枚白眼。 林月还在烧菜,宋尧出门钓鱼了。 和宋幸斗了几句嘴,宋直就又钻进书房,打开电脑写稿。 宋幸一个人无聊,在客厅里逗猫。 “豆豆~” 也许是她离家太久,豆豆已经认不出她了,偏过头,不吃她喂的猫条。 宋幸挥着逗猫棒,豆豆依旧无动于衷,径直走向阳台。 眼看着豆豆也被她惹烦了,扫兴地晃着尾巴,缩在阳台上睡觉。 宋幸实在是无聊,就绕到厨房,陪着林月做饭。 “妈妈。我可想你了。” 宋幸揽上林月的肩。 “你哪里想妈妈了?你要是真的想妈妈,当时就不该偷偷出国,还两年不回家。离婚那么大的事也没跟我商???量。” 只要提到这件事,林月就有满腹的苦要诉。 应付林月宋幸早就得心应手,这次宋幸打算打苦情牌。 “妈妈你不知道,我和崔敬衫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宋幸苦哈哈地抱怨着。 林月关了火,将苦瓜炒蛋倒进碗里。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根茄子,洗了洗又冲了冲。 “和他在一起真的有那么痛苦吗?我不见得。你们离婚敬衫可是连你的一句不是都没说。” 听到这里,宋幸没轻没重地抓着林月的胳膊,连忙问:“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工作太忙很少回来陪你,而且脾气也差,经常对你不耐烦。” “我还能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吗?这是他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林月收了菜板,茄子齐齐整整地躺在菜板上,此刻已经五马分尸。 宋幸失落地盯着那板茄子,觉得马上她也要是这个下场。 “你好好告诉妈妈,你和敬衫还能和好吗?” 林月似乎在期许什么。 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眼神,宋幸愧疚得不敢抬头和林月对视,也不敢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林月叹了口气。 她向来溺爱宋幸这个女儿,一切都由着她来,就算知道崔敬衫性格古怪不好相处,只是因为女儿喜欢,也没有意见。 这种溺爱是对的吗?自从崔敬衫告诉她他们离了婚,好几次翻来覆去的夜晚,林月都这么问自己。 过了好久,宋幸迷茫地盯着那盘茄子尸体,像是魂出七窍一般听着自己的声音嗫嚅着:“没可能了。” “没可能了。”像是下定决心。 出乎意料的是,林月没有责怪她,默不作声转过身去,将灶台上的苦瓜炒蛋推向她。 “端过去吧。” 宋幸点点头。 在走出门的一瞬间,宋幸听见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 凭着多年和稀泥的经验,宋直发觉今天饭桌上的氛围不一般。 林月的眼圈红红的,罕见地一言不发。 宋幸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光顾着埋头吃饭,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宋直瞧了瞧又看了看,开口试探道:“妈,你今天切辣椒了吗?” 林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算什么缓和气氛的好办法,宋幸在底下踹了他一脚。 宋直宋尧两父子对上眼神,决定各个击破。 “老婆,我今天收获不错,一条鲤鱼有我小臂这么长。给你明天做红烧鱼。” 宋尧比划着,指了指墙角立着的大红桶,“剩下的可以给豆豆吃。” 林月依旧不为所动。 宋尧朝宋直耸了耸肩,他也没招了。 “哪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我和庄青扬都在床上呆一天了。” 这句话信息量真大,宋幸吓的捂住耳朵:“我还是小孩,你不要跟我说这些。” 许愿躺在男友怀里,如小鸟依人,得意地朝她摇头晃脑。 “对了,陈景越问我们去不去爬山。你明天有空吧?” 宋幸想了想,点了头。 是有空的。 “那一起去呗。” 宋幸还在犹豫着。 “你是怕樊盛也来吧?没什么好尴尬的,你看拍片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多尴尬,这不蛮好的嘛。” “去嘛去嘛,当陪我去好了。” “好吧。” 拗不过许愿,宋幸勉为其难答应。 挂了视频,许愿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着字。 “人帮你约出来了,就这一次。” 樊盛发来一个“ok”的手势。 “感谢,下次请你吃饭。” “睡了没?” 宋直站在门外,叩了叩。 “谁啊?” 宋幸起身前去开门,却发现宋直已经换上一身运动装,这么大晚上不知道要去哪。 她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 “换身衣服跟我走。” 宋幸没动,警惕地打量着他。 “快点啊。”宋直催促着。 谁知道宋直会带她去网球场。 宋幸抬起手表看了看:“十一点了,你确定吗宋直?” 这是家附近的露天网球场,再晚也不会关门。 宋幸环视一圈,没想到这么晚了场馆里还有人,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屁孩,看起来精力不错,场馆里充斥着他们的厮杀声。 宋直拿出网球拍,递给宋幸一只。 “打一把?” “行啊。” “妈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绿色的球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缓缓落到拍上,宋直眼疾手快,精准打出一记扣杀。 “还能讲什么,就讲我和崔敬衫那档子事。” 宋幸一挥拍,网球软绵绵在空中转着,差点没过网。 “离就离了,能有什么大事。她再说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又是一记重击,宋幸应对不及,网球落到地上。 宋幸捡起球,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走到场边,从宋直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下小半瓶。 好久没打了,宋幸球技生疏许多,一场下来已经疲惫至极。 明明以前还能接宋直几球的。 宋幸靠着铁网休息,累的气喘吁吁。 “宋直,你体力怎么这么好?” “当记者的体力能不好?我们台里领导每天起床还要晨跑一公里呢。” “得了,又是这副表情。”拍子捅了捅宋幸的胳膊,宋直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带你出来打球。” “哥。”宋幸闷闷地抽着鼻子,“你说是我做错了吗?” “为什么离个婚,弄得所有人都不开心?” 何况婚是崔敬衫逼着离的,之后倒搞得她像什么千古罪人似的。 “你说我为什么这个年纪了还不结婚?” “为什么?” 宋直故作深沉地望月望天。 “快点说别装逼。”被她横踹一脚。 被宋幸逼急了,宋直才闲闲散散地飘出一句:“因为麻烦。” “好了,起来再打两把。” 宋直拉着宋幸的胳膊,将她拽起来。 打到中途,场馆边上的那群青年也来了,想和宋直切磋一场。 变态果然是相同的,宋幸实在没力气,就在边上偷懒,看着他们打。 尽管宋直球技精湛,也抵不过这群正是青春期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青年一顿扣杀,宋直手忙脚乱地捞球。 一场下来,两人堪堪打成平手,还是后半场那小孩肉眼可见放了水。 “打的不错啊。” 小青年害羞地抚着后脑勺:“叔叔你也是。”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告别那群小年轻,宋直走到场边,将球拍装进背包,拍了拍宋幸的头:“别发呆了,回家。”
??维多亚十五
上了车,宋幸调整着睡姿,舒舒服服地仰起头打盹。 许愿从后座探过头。 “幸幸,你怎么看着这么累,一晚上没睡?” 还不是前一晚被宋直拉去打球。 宋幸悠悠地吐槽着。 “你这么睡要着凉的。” 樊盛在开车,腾出一只手拉开抽屉,丢给她一件外套。 “对了,樊盛你还记不记得大学里追你追的紧的那女生?” 樊盛没接话,抬头从后视镜里凉凉瞥了他一眼。 陈景越没发觉自己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自顾自往下说着。 “她现在找的对象跟你长的很像,气质像长相也像。” 越说越起劲,根本没看见樊盛冷了一半的脸,翻出昨天存的照片,要给大家看。 宋幸一下瞪圆了眼睛,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手机轮流在每个人手上转了一圈,就是没到樊盛手上,他在开车看不了。 许愿从男友的怀里起身,接过手机,又放在樊盛脸上比对。 “是挺像的耶。” 路上遇到红灯,樊盛一脚踩下刹车,转过头问宋幸:“你觉得像吗?” 宋幸没多想,点了点头:“是挺像的。” “我倒是觉得崔老师和我长挺像的。” 樊盛无意提起一嘴。 许愿抚着下巴琢磨一阵:“好像是有点像。” 又一想到他是宋幸的前夫,许愿甩了甩头,连忙否认:“不不不,还是差挺多的。” “你想多了吧?” 宋幸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樊盛觉得冤枉,不知道这怨气从哪来。 她没再理他,钻进樊盛温暖的外套,别过头,靠着窗户眯起眼。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宋幸,樊盛很认真地在心里复盘着,自己在车上说过的话寥寥无几。 难道是因为陈景越提起的那个女生? 嘴角弯弯,樊盛的心情一下变得明朗起来,心说让许愿组局果然是有好处。 崔敬衫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了?”秦馆长关切地问。 崔敬衫摇摇头,掏出手帕擦了擦:“不碍事。”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几百米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这里的画大多有关于宗教,艺人们将矿石磨成细粉做成颜料,绘制成画卷。几百年来色泽依然鲜艳,隐隐发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画法,使得画上的佛尊面色红润,神情惟妙惟肖。隔着一层透明玻璃,越过时间长河,露出慈祥笑容。 菩提拈花,迦叶一笑。 不由得想到宋幸,她拍过很多纪录片,也曾去过西宁。 宋幸的片单里也有许多介绍西部文化的纪录片,如果能让她看到这些画,应该也很高兴。 参观结束后,秦馆长热情地招待大家一起去吃饭。 人多的地方免不了喝酒应酬???,就算是科研人员也逃不过。 崔敬衫厌恶这样的场合,找了个借口溜走。 “可能是真的感冒了吧,我出去买个药吃。” “需不需要我找个人陪你?” “不用了。” 崔敬衫婉拒了秦馆长的好意。 就这么决定好了,崔敬衫一路信步回酒店,顺便在途中好好观赏西宁街头的风景。 从脚下一直向外漫延,西宁是一贯的昏黄色调,和记忆里他对黄沙漫天的戈壁的印象重合。 小孩子放着风筝,在街上吵吵闹闹地奔跑。 找了个街边小店坐下,崔敬衫掏出纸巾擦了擦桌面。 店主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两颊上被日光晒出了一坨高原红。腰间还挂着一串松石,随着走姿一路晃荡着。 很快端上一份臊子面,还冒着热气。 客人纷至沓来,店主的小儿子抱着皮球,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一不小心没看路,跌在崔敬衫的脚下。 女人将他拎了起来,用藏语呵斥几声,不好意思地朝崔敬衫笑着。 “你们这有什么特产吗?” 女人蹲下身,把孩子放在地上:“自己去玩吧。” 小孩一溜烟地跑开。 “特产?”女人思索一番,钻去后厨和丈夫说了些话,够了张凳子踩上去,把墙上挂着的风干牛肉取下来。 “呐。”她把牛肉递给他,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解释着:“外地人不懂,特产店的东西是最贵的,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牛肉干。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是自己吃的?”她又好奇问了句。 崔敬衫笑着摇摇头:“是送人的。” “哎,累死我了。”许愿搀着庄青扬,走到半路停住脚,眯着眼睛向上瞧,山顶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还有多久到啊?” 陈景越拄着登山杖,气喘吁吁地往上爬。 “还有很远呢。” 樊盛健步如飞,早就甩得他们很远。 “哎!”陈景越指着樊盛矫健的身影,“前面还有个会飞的。” “要我扶一把吗?”路过宋幸,樊盛伸出手,搭了她一把。 无意间摸到他的掌心,粗糙一片,有些硌人。 樊盛一使力,将她拽到身边。 意识到宋幸的目光,樊盛很快收回了手,不自在地摩擦着手掌。 “没之前那么平滑了吧?” 宋幸点点头,又问:“为什么?” “以前在后厨洗碗,被洗涤剂腐蚀的。” 任哪个女人爱听男人心酸的奋斗史呢?樊盛觉得宋幸也不爱听,心里安慰着这样也好,这样在她心里他就一直是完美的。 没想到宋幸不由分说地拽过他的手,掰开手掌摸了一把。 樊盛红着耳朵任她摸。 上面起了一层厚厚的茧,一时无法消退。 “在英国那段时间过的很不容易吧?” 宋幸酸涩地问。 樊盛点点头,他攥紧拳,将宋幸瘦弱的手掌圈在里头。 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特别是从这里向外眺望,才发觉他已经到了山顶,又有多少人在山脚上仰望着他。 正要开口,才看见陈景越冒出个头,像老太太遛弯似的爬上来,翻了个身子坐在地上,还喘着粗气。 “你俩怎么爬的这么快啊?” “还不是你平常不锻炼?”樊盛反唇相讥。 谁说他不锻炼的,陈景越不服气,平常扛那些十几斤重的摄影器材不算锻炼吗? 他们这些资本家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景越,你相机借我拍一张吧?” “好啊。” 好歹也是学过摄像,宋幸轻轻松松对了焦,按下快门。 从取景器里看她拍的照片。天空蓝的不真实,白云悠悠,山林寂静,泉水一路奔腾而下。 这张照片拍的不错,宋幸左右环顾,却找不到人分享。 是樊盛吗? 可樊盛就站在她的身边,宋幸偏过头,看见樊盛瘦削冷冽的侧脸,胡茬青青,在他下巴只冒了个尖。 那个名字在宋幸心头打转,呼之欲出。却被她强按下去。 这里是远郊,回城要将近三个小时。商议一番,几人决定找个酒店住下。 宋幸有些认床睡不着,打算去酒店外散散步。 正巧碰上樊盛。 樊盛坐在酒店大厅,开着电脑在回邮件,今天出来玩了一天,拖欠了很多工作没做。 他抬起手,烟头在烟灰缸沿磕了磕。 宋幸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他身旁。 “怎么不回房间?” “房间里信号太差。”樊盛碾了碾,将烟头熄灭扔进缸里,索性不抽了。 宋幸托着下巴看他打字。 “今天还没说完呢,你在英国都怎么过的?” “你想听吗?” “想。”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真诚,樊盛竟觉得不难开口。 大厅寂静无人,两颗心脏同频地跳动着。宋幸是这段艰难年月里唯一的倾听者。 樊盛刚到英国的时候,才完全知道家里的处境。 送他出国之后,父母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但是为了儿子的前途,一直瞒着没说。 靠知识变现并不可靠,樊盛放下他公子哥的骄傲,很快找了个杂活干。 在餐厅后厨打下手,偶尔还要帮着洗碗。 挣的钱一半寄回家,一部分攒着交学费。 餐厅每天打烊都会剩余食材,老板好心给他打包回家。每天晚餐吃什么,取决于晚上还剩什么。 学费实在太贵了,樊盛咬咬牙,忍痛放弃苦读多年的专业,转头念了商科。 他一直都很努力,就算在别的领域也能轻松跟上,一跃成为佼佼者。 毕业之后,催债的频频找上家门,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他的电话,打来英国。 “I heard that you are short with money.How about making a trade with me?” 我知道你很缺钱,和我做笔生意怎么样? 前有狼后有虎,知道他的处境之后,樊盛的白人老板也趁火打劫。 谁说外国人不懂落井下石的意思来着? 老板眨着他那双狡猾的蓝眼睛,将协议递到他眼前。 一次性付给他三年五十万的工薪,在此期间他不能跳槽,不能接外活,要老老实实在这呆满三年,帮他培养新人。 凭樊盛的条件,毕业之后月薪三万的工作任他挑。如果换作以前,这点薪水他一定看不上。 樊盛看了条款,这并不亚于卖身契。可对他来说能解近渴,樊盛想也没想就签下。 那家公司对他的待遇实在是差。樊盛常常通宵加班,身体每况愈下。 三年一到他立马交出辞呈,打包回中国。找了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重新开始,就是现在的志和。 宋幸在法国留学过,不过用的是她工作以来攒的钱,手头宽裕的很。并没有樊盛过的那么艰难。 他说的苦,她都没经历过。 “珂珂,如果以前你知道我这些事,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听得宋幸泪眼婆娑,想也没想就点点头。 有了她的肯定,樊盛更加得寸进尺,又问: “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 “现在呢?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微风漫卷,将纱帘掀起来。一室寂静,只听见心脏惊慌地跳动着。 两道影子靠的很近,如藤蔓缱绻交缠。
??维多亚十六
“樊盛,给你提个醒。最近领导层几个防我防得厉害,今早接到通知,他们把华理从销售岗调走了。想必是觊觎华理手里的客户资源,我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清晨醒来,樊盛的手机振动着,他打开手机,很快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你说什么?” “华理和我走的一向很近,又手握重要客户资源。你知道最近到我手上的项目都是些什么吗?都是 B 组剩下的活,我们只是帮忙收个尾,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层。” 现下樊盛还在犹豫,毕竟就算不能和往日相比,志和给他的待遇依旧不错,他只想安安静静窝在一个地方,无所抱负也无妨,他已经不起失败。 可是樊盛抬起头,看见那双手离他越来越近,几乎要抵到喉咙口。 “回来了?”崔敬衫早就洗完了澡,捧着 kindle 在床上看书。 陈献将包扔在沙发,一头栽倒在床上,闷闷的气声从被褥中传出。 “还说呢你,都怪你找了个借口溜走。开了一天会了吃饭还要在那听他们吹牛讲官话,可累死我了。” 说一半就停了,半天没听见动静。 生怕他睡着了,崔敬衫将腿伸出被子,够着床沿踹了踹另一张床上的陈献。 “快去洗澡。” 像只小狗似的,陈献慢悠悠地醒来,在床上拱了拱,不情愿地爬起身来。 翌日一早,开了一个简短的会,会上介绍了博物馆后续的发展计划,研究员们轮流上台分享了此行的交流成果。 西宁之行告一段落。 一行人坐上车,隔着车窗和馆长挥了挥手。 崔敬衫低着头看手机。 最近忙的很,想必攒了一堆消息没回。 他一条条回完消息,又鬼使神差点进朋友圈。 崔敬衫不是爱发朋友圈的人,但看别人的朋友圈也是一种增进交流的方式,这是宋幸以前跟他说的???,让他也多刷刷朋友圈给人点赞接接地气。 他不知道这是当初宋幸随口说的为了点赞送蛋糕活动,骗他集赞编出的借口,只一直奉为至理名言,执行了很多年。 他向上划了划,很快停在一处。 五人整整齐齐站在山顶上,许愿对着镜头热情开朗地比了一个耶。 在她身旁站着宋幸,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她的下巴倚靠在登山杖上,看起来恹恹的。樊盛环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笑眯眯。 “看什么呢?”陈献坐上车,凑到他身旁。 “没什么。”崔敬衫若无其事按下锁屏键。 一行人在酒店吃着早餐。 许愿好整以暇舀了一勺蛋糕,正要送到嘴边,才发觉有什么不对,眼神在周围人眼神停留一瞬,问道:“樊盛人呢?” “不知道,可能先回去了吧?”陈景越答道。 宋幸从始至终没说话。 昨夜。 宋幸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抉择。心里却无端冒出一个身影,和面前的人有几分相似。 他的身影像烛火般晃了晃,又瞬间覆灭。 宋幸好像知道那是谁,又不敢确定。 正放空着,樊盛起身环着她,眼里倒映着盈盈水光。 宋幸一个激灵,想要挣脱。 这个男人像以往般让她觉得安心又可靠,或许他们会重新在一起,但不会是眼下。 宋幸痛苦地咬着嘴唇,正要出声。只听见“砰”的一声,风将窗户打了回来,猛烈地撞击着窗框。 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樊盛起身,将窗户锁紧。 “这家酒店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这么好的天气要打雷了。” 樊盛走了回来,或许是察觉了她的不安,他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着,想要缓和些气氛。 “樊盛。”宋幸站起身来,“你也知道这都是以前了。” “那就让它过去吧。” 樊盛停住脚,颓然垂着脑袋,自嘲地笑着:“我早知道会是这个回答。” “宋幸?” 许愿用叉子敲了敲她的餐盘。 “啊?”宋幸这才回神。 “一大清早发什么呆呢?” 宋幸没说话,所幸许愿没再追问。 陈景越打完电话回来。 “樊盛说他公司出了点事早上就先回去,等下就来接我们。” “樊总。infer 代表方来了。” “让他等我几分钟。你招待一下,我马上回去。” 樊盛摸了摸口袋钥匙,乘电梯下楼。 从走廊经过,很快瞥一眼紧闭的房门,樊盛快步离开。 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公司,路上遇到红灯,樊盛踩下刹车,紧绷的神经借此放松下来。 只有忙碌紧密的工作才能冲淡他所谓的情感上的失意,樊盛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故作幽默地想,爱情已经没有了,工作上也该给他点慰籍吧。 电梯直上六楼,樊盛借着电梯间的亮面整了整衣着,又换上一副职业笑容,走进会议室。 “久等了。” 他率先伸出手,两人握了握。 来者叫肖远光,是 infer 汽车公司的负责人,此次前来是商讨技术授权事宜。 就座后,工程师对这项技术做了个简单介绍。 “我们研发的这项技术主要用于汽车的自动驾驶,比起市面上的其他技术,我们有着多方面的优势。譬如响应时间短,能够不断优化通行路线,定制一条便捷快速的行驶方案,帮助车主节省时间。” “当然经过多次测定,我们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 “我相信我们和 infer 的合作,能给 infer 未来的推广定位带来一个清晰的规划。” 樊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肖远光的神情。 肖远光没有出声,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直到介绍结束,樊盛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楼下有个体验厅,肖总如果有兴趣,稍后可以下楼体验我们的自动驾驶技术。” 肖远光欣然点头。 “那就有劳樊总带路。” 樊盛在车里等着,时不时抬起手表看一眼。 “来了来了。”许愿提着大包小包钻进车厢。 在樊盛来之前,他们去了附近的商场购物。陈景越更像一匹被随意使唤的驴,他没想到许愿的购物力这么强,汇合时这对情侣满手都是购物袋。 “兄弟,帮帮忙~”趁许愿没注意,庄青扬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陈景越本不想的,可他实在招架不住这样可怜兮兮的目光,只好妥协地伸出手: “给我提一些。” 庄青扬好似重生一般,瞬间容光焕发,将手上的袋子分给他一半。 “你呢?”樊盛转过头问。 “什么?”宋幸后知后觉回过神。 “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 樊盛点点头。 “今天顺利吗?”宋幸又问。 “挺顺利的,拿下项目了。” “恭喜。” 毫无意外地冷了场。 后座热热闹闹,许愿在分享今天的购物战绩,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男人苦大仇深的表情。 “特别是这个香氛,我特别喜欢它的味道。” 她打开盒子递到前座来,凑到宋幸的鼻子前。 “宋幸,你闻闻。” “挺好闻的。”宋幸点点头。 和大家告别之后,宋幸刚走到小区门口。 崔敬衫从花坛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等着她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宋幸吓了一大跳。 “我只知道你住在水岸,但是不知道在哪一栋。”崔敬衫扬了扬手机,“没电了。” 崔敬衫报了宋幸名字,可保安还是不告诉他她住哪层楼。 “我们不能透露业主隐私的,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嘛。” 保安的态度很坚决 崔敬衫没办法,只好在这里等她。 他将包装好的牛肉干递给她。 “这是什么?”宋幸问。 “我带的特产。是西宁人自己做的牛肉干。” “我走了。”崔敬衫说。 正转身,被宋幸拉住手腕。 “等等。” 害怕他真的走了,宋幸一边拉着他的手腕,慌乱地从包里翻找出钥匙。 从小区到单元不过几百米,宋幸却觉得极其漫长。 崔敬衫神色如常,平静地走在她身旁。 为什么要说自己工作忙,为什么要说自己脾气差。 为什么要说是因为自己才离的婚。 无数个疑问在心头打转,一句也问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一天都过的很不错,宋幸玩的乐不思蜀,一时忘记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 “我去了西宁的博物馆做交流访问,看到里面的收藏品,随手拍了几张,觉得你会喜欢。” 崔敬衫从相册里找出照片,凑到她的眼前。 “唐卡!”宋幸惊喜地叫出声来。“我和许愿之前商量着要拍一个介绍藏文化的纪录片,可惜场地没谈拢。” “我们这次去就是受邀请的,我们单位和场馆负责人关系不错,如果你后面想拍,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 “嗯!”宋幸喜出望外,猛地点头。 宋幸翻箱倒柜一通,才想起来家里没住男人,没有这么大码数的拖鞋。 “没事。”崔敬衫脱了鞋,光脚坐在客厅里。他的洁癖不许他穿鞋踩在别人家的地板。 他环视一圈屋内的陈设,和以前的布置差不多。 特别是同样的客厅都摆着一个投影仪。 宋幸给他倒了杯水,又细心给他手机充好电。 直到闲下来,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宋幸干干地开口想要找个话题:“你要不要看部纪录片?” “不用了。”崔敬衫站起身来,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才说:“时候不早了,我走了,你记得锁好门。” “那个…”宋幸追到门口,吞吞吐吐着: “明天见。” “明天应该见不到。”崔敬衫略有遗憾地说,“明天我要整理交流报告,估计要忙一天。” 崔敬衫走后,宋幸孤孤单单坐在客厅里,他的气味还未消散,像是闯进寂静无人的旷野里,房间里沾染上生人的气味。 宋幸反复回想,却想不通。 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下意识拒绝樊盛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身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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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崔敬衫提起的唐卡,宋幸真找了一部藏区纪录片来看。 一不小心看的太晚,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 宋幸姗姗来迟,后场却没有动工的迹象。 “怎么了?” 片场那么多人在,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宋幸隐隐约约觉得不安,又从不远处听见一些零零碎碎的骂声。 张洪叉着腰指挥着手下搬器材。 “那个贱人就是抱上了志和的大腿,和志和的老总睡了。被我撞见了,就要赶我走。” “私底下也不知道贪了多少,胃口还真是大啊。不知道一个男人够不够他伺候的啊?” 宋幸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紧紧攥着拳。 “宋幸,你没事吧?”许愿安抚着她。 宋幸气得涨红了脸,又咬着舌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用因为这么点小事影响拍摄进度。难道他以为他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吗?”。 宋幸冷哼着,抄着手去到取景地。 陈景越浑然不知后场发生的什么,他热情招呼着宋幸来看拍摄效果。 “快来看看,这???个角度这个光线。正好这个地方被白云挡着,好像割裂一样。在这来个转场,是不是很有美感。” “是不错。”宋幸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碍于她是制作人的身份,还没人敢在宋幸面前议论,皆是道路以目,宋幸没有迟钝到这种程度,她能感知到那些异样的目光,从她背后像无数利刃穿刺而来。仅凭血肉之躯也难抵挡。 张洪一边收拾道具一边和身旁的灯光师小声攀谈着。 “哥们,我不开玩笑。跟这种人待在一起讨不到一块肉吃,我早就找到了好去处,人家给钱给的可痛快。在这有什么好干的?” 小清就在一旁监督着他搬,明明是年轻大学生的模样,还要硬着头皮装出老成的腔调训斥着:“快点搬,爱去哪去哪,别死赖在我们这就行。” 灯光师默不作声低头拧着螺丝,心里早就痒痒,碍于小清还在边上,也不敢直接开口问。 借着他这一闹,剧组人心惶惶。一半是信宋幸真的私底下吃回扣,一半是想知道张洪找到的好去处是在哪。 张洪将器材运上车,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挡住他去路。 他一抬头正要开骂,抬头看见樊盛站在他身前。 “哦,那个奸夫。”张洪正愁一肚子火往哪发呢,正好樊盛就撞上枪口了。 “怎么?我们恋爱一场,出于情分帮一把有什么不合适,需要你在这多嘴多舌?” 樊盛冷笑着。 张洪这才发现他眼里热腾腾的杀气,知道自己踢了一块,不,两块铁板砖,他很快心虚别开眼,喊了一声:“滚开。” 樊盛低下头,撩开张洪挡着眼睛的碎发,和他平视着。 像只笑面虎似的,又拔高了音量,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 “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你应该知道志和是什么存在吧?别说只是这里,胆敢听你在别处散播谣言,你别想再吃这碗饭了。” 张洪今年 43,却要听着年纪比他小得多的人的教训。 此时心里并不好受。 不过樊盛并没说错,他甚至丝毫没有夸大,凭志和的实力,足够让他销声匿迹。 张洪很快灰溜溜地逃走。 樊盛刻意转了一圈,视线着重落在那几位被他吹过耳旁风的几位身上。 他们视若无睹,各自低头给自己找个事做。 宋幸没看见这一幕,事发没多久,她就接到赵春和的电话。 宋幸被公司召了回去。 虽然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说说吧,你和志和的樊总什么关系?” 赵春和,宋幸的顶头上司,是这部纪录片的总制片人,也是这家影视公司的老板。 “张洪不说了,就是前男女友。” 宋幸大方地承认了。 已经做好被赵春和数落一番的准备。 “我说宋幸。”赵春和说话带了个大拐弯,雪茄在烟灰缸里戳了戳,“你们谈恋爱私下谈嘛,干嘛能闹到传进我的耳朵里?” 宋幸无奈地摊着手:“不是我高调,是我也没想到八百年前的事还能给翻出来。” “程序该走也得走。这几天你工作先停一阵吧,现场还有许愿盯着。你呢,把近半年的交易流水打出来提交给公司核查,等审核没问题你再回来,也能堵住他们的嘴。” 宋幸罕见地没有辩驳,她知道赵春和也是为了她好。张洪在片场大闹一通,弄得片场人心惶惶,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她没贪污,强压下来也没人再服她。 说不定下一次就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你一个靠跟人睡才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有什么资格使唤我? 樊盛耍完威风,又急急忙忙赶回去开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他闲下来,已经累倒在沙发上。许久没碰手机,刚开机就收到许愿的消息,简短介绍了宋幸的情况。 他快步到窗边,给宋幸拨去电话。 宋幸很快接了电话,就在樊盛斟酌着怎么用词较为妥当时,宋幸直截了当地问: “你有没有受伤?” “精神伤害算不算?”宋幸故作幽默地调侃着,听见她无虞,樊盛放下心来。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事,老板没骂我。” “那就好。” “我都听说了。” “什么?” “你帮我说话的事。” 樊盛的心像羽毛擦过一般,听见她说:“谢谢你。” 宋幸和张芝芝坐在毯子上看电影。 自从停工之后,宋幸每天和张芝芝厮混在一起,何泽抱怨了好多天,她就当做没听到。 何泽好不容易跟张芝芝和好,生怕宋幸一个挑拨离间又崩了。小心翼翼发来微信消息劝解:姑奶奶,你去找崔敬衫。他很有空,真的。 她找他干嘛。 宋幸连回都没回,把消息记录给张芝芝看,两人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翻。 电影刚放到 Jake 和 Rose 在船舱里奔跑,看的两人提心吊胆。虽然电影已经看了无数次,早就知道结局。 张芝芝把手伸进碗里却扑了个空,眼神瞄到碗里,已经空了。 “你这哪买的,怪好吃的。” “崔敬衫给的,说是西宁特产,手工牛肉干。”宋幸随口答着。 “我问问他在哪买的。” 宋幸找到崔敬衫的头像,给他发了条消息,却收到一枚红色感叹号。 宋幸恍然顿悟,将怀里的枕头摔在地上:“我说难怪每次什么事都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他不爱打字,原来是偷偷把我删了。” 拉入黑名单还能再恢复,微信联系人删了就是删了。 算了。宋幸泄气地抱着膝盖。 说清闲的确清闲,可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工作。 宋幸一天能给许愿发五百条消息,询问片场进度。 许愿每次都让她放心。 这样无趣的日子过了两天。 宋幸回了好几趟家,搞得宋直有些不太适应。 “你辞职了?”宋直试探道,还没等到她说话,又补了一句,“别是大龄失业了。老爸老妈年纪这么大了,现在可养不动你。” 宋幸朝他翻了个眼,心里诅咒着: “你才大龄失业。” 不过长假过后宋直也忙了起来,找不到球友,宋幸打网球放松的想法也搁置了。 宋幸在微信上和樊盛抱怨。 同为社畜打工人,樊盛很是理解她的担忧,为了缓解她的压力,决定带宋幸出去逛逛。 宋幸背着包匆匆下楼,保安朝她挤眉弄眼道:“美女,这个比上次那个好。” 宋幸瞪了他一眼,默默记下他工牌的名字,打算今天就跟物业投诉。 “上来。”樊盛将手搭在窗户上,招呼宋幸上车。 “什么这个比上次好?”樊盛一头雾水。 “没什么。”宋幸正烦着,胡乱搪塞道。 “我们去哪?”宋幸问。 “先系好安全带。” 樊盛启动汽车。 竟然是带她去做陶艺? 宋幸哭笑不得。 “这不是小孩子做的嘛?” 手工坊里除了她和樊盛,剩下的全是不到她膝盖半大点的小孩。 樊盛说:“你先做下试试。” 挑好了款式,在店员的指导下开始动工。 宋幸已经失败了好几次,眼看就要失去耐心,偏头一看,樊盛已经做出了一个杯子形状。 “你怎么学什么都很快?” 宋幸嘴上抱怨着。 以前就是这样,在辩论时,对方无论抛出什么尖锐的问题,他都能稳稳接住。逻辑缜密滴水不漏的辩证,赢得对方心服口服。 最让人佩服的是有次赛后需要合照,不知道谁从哪里借来一个相机,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用。到了樊盛手上,他很快上手,还给每个人都拍了照片纪念。 “有点耐心。”樊盛伸手想要弹她的脑门,才想起来手上全是污泥,又缩了回去。 两人就是半大不点的小孩,一边做着陶器,一边想着怎么把陶泥抹到对方身上。 最后只做了一个,到陶泥风干皲裂,宋幸也没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东西来,又眼巴巴地盯着樊盛的。 “你要啊?那等我做完给你。” 樊盛大方地说着。 宋幸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上了车。 樊盛看那模样实在可爱,就打趣着:“不然你晚上把它放在床头吧,万一它长角跑掉了怎么办?” “你少拿逗小孩的话来逗我。” 不就是小孩子吗?樊盛想,笑眯眯地插上钥匙启动汽车。 宋直写了一下午的稿子,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正想来阳台吹吹风放松放松。看见宋幸从一辆陌生车上下来。 那男人也从车上下来,两人靠着车聊了几句。 男人一看就是都市精英青年才俊的长相,崔敬衫输的不冤,宋直想。 宋幸进门,刚想换上拖鞋,就被宋直堵截在那。 “刚刚楼下那谁?” “你挡着柜门了。”宋幸一把推开宋直。 她低头换掉运动鞋,满不在乎地应着:“那就是樊盛,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见吗?现在见到了。” 宋直心中大喜,暗暗庆幸自己的妹妹审美能力至少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不过隔着阳台远远见上一面,连脸也看不大清,只能看到他的穿着打扮。 宋直还是不知足,又得寸进尺问???道:“带他回来看看?” “你别想了。我们现在除了合作什么都没有。我找什么借口让他去见你?”宋幸没好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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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颂正浇着花,忽然觉得心口一紧。 他扶着墙缓缓蹲下,想要挪步,浑身却僵硬得像块木头。 他捂着心口,嘴里喊着:“小张!” 张妈还在厨房忙午饭,听见他的叫喊就急忙跑了出来,看见这副场景,张妈顿时吓坏了。 “哎呀!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 研究所送来一批新出土的文物,把几位经验老道的研究员都聚起来开个会,几个人围着这枚鼎七嘴八舌地商讨着,想要确定它的年限。 崔敬衫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振动着。 “小敬!”听筒里传来张妈慌不迭的声音,“爷爷昏倒了。” “叫救护车了吗?”他猛地站起来,接起电话向外走 “救护车肯定来不及。禹城和玉洁都不在,就你离家最近了。” “我现在赶回去。” 崔敬衫抓起椅背上的衣服,慌慌张张跑出门。陈献跟着起身,在身后喊:“你去哪呢?” 只得到他奔跑的背影。 张妈吃力地将爷爷扶进车里。 崔敬衫踩着油门,查看路上的车况。 “张妈你多跟爷爷说说话,不要让他睡过去。” 张妈点点头,让爷爷靠在肩膀上,拍拍他的背,嘴里喃喃着:“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办理了住院,医生在给爷爷进一步检查身体。 “爷爷,你饿不饿?” 爷爷此时清醒了一点,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崔敬衫嘱咐着张妈照顾好他,起身下楼买粥。 路上给宋幸打了个电话。 昨晚趁兴喝的烂醉,窗边还立着几个空酒瓶。 日照当下,电话已经响了好几分钟,宋幸将头蒙进被子里,想等对方自己识趣挂断。 没想到那人不依不饶,连着打了好几通过来。 宋幸不耐烦从被窝伸出一只胳膊,一路摸到床头柜,迷迷糊糊接起来。 “喂,宋幸。” 听见崔敬衫的声音,宋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地质问着:“你是不是把我微信删了?” 崔敬衫没空和她插科打诨,他正在早餐店门口排队买粥。 “大前年姑姑心脏出问题,你不是给她介绍了医生吗?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宋幸从床上坐起来:“谁生病了?” “爷爷。” 从电话那头听见悉悉卒卒一顿响,崔敬衫说:“你慢点。” 宋幸连忙起身,换了身衣服赶出门。 “爷爷在哪个医院?” 在楼下接到宋幸,两人一块向病房赶。 “可能是心脏瓣膜闭合不全,要等报告出来做进一步判断。如果严重的话需要尽快手术。” 崔敬衫正垂着头听医生嘱咐。 宋幸已经走到楼道里打电话。 对面听宋幸描述完爷爷的情况,沉吟一会儿快速说道。 “心脏瓣膜手术对 80 多岁老人来说还是有风险的,建议你先转来我们医院,做完初步观察再制定治疗方案。” “谢谢。” “分内的事。”对面客气道。 挂了电话走回去,看见崔敬衫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宋幸揉了揉他的胳膊,让他打起精神来。 “好了,别丧着一张脸了,带我去见爷爷吧。” 张妈正一口一口往爷爷嘴里喂着粥,爷爷原本没胃口,见到宋幸也有了精神头,嘴上怪责崔敬衫:“你怎么能麻烦珂珂呢?珂珂工作那么忙。” 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那模样可不像是不情愿,崔敬衫只当是老头说反话,安静地立在一旁,听着他们唠嗑。 “我不忙的。”宋幸笑着抚慰爷爷。 爷孙俩聊上天,宋幸说:“爷爷,不要担心。这个年纪小病小痛都正常,肯定能好的。我还期盼着我八十岁能像您一样这么有活力。” “光会说好话哄我。”爷爷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头。 等到爷爷睡着,宋幸轻手轻脚合上门。 “我们聊聊?”她问。 崔敬衫点点头。 两人去了走廊。宋幸坐在长椅上,不安分地用指尖敲打着扶手。 “我刚刚打电话给我同学,他说他会安排转院,也会给爷爷找个靠谱医生,这点你不用担心。” 崔敬衫闷闷地笑出声:“怎么觉得你比我更像爷爷的孙子。” “在跟你讲正经事!”宋幸佯装发火,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谢谢你。”崔敬衫茫然地眨着眼睛,此刻除了谢谢,好像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表达。 “那薛姨和禹城叔叔呢?你一个人怎么照顾的来?” “他们在国外做学术访问,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赶回来。我请三天假先照顾着,护工可以慢慢找。” 话题又回到宋幸身上。 “你怎么会在家?” 宋幸和崔敬衫两人性格相距千里,只有一点相同,两人都是工作狂。 今天竟然一反往常,他打过去的时候宋幸还在家里睡大觉。 “我被停职了。因为之前那个摄像师张洪造我和樊盛的谣,说我抱他的大腿和他睡,还在私底下吃回扣。” 想起来就气不过。 崔敬衫交握着手,关节隐隐泛白。他哑哑张着口,一时找不到话安慰。 宋幸看出崔敬衫的担忧,竟反过来安慰起他。 “与其担心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薛姨他们一时半会儿赶不来,就凭你凭张妈照顾的过来吗?”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是爷爷一手带着长大。” 那也的确是没办法的事。 “反正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帮你照顾一阵爷爷,后面你再想办法。”宋幸像哄小狗似的抚摩着他的掌心:“多笑笑,别哭丧着脸,这样爷爷看了也高兴。本来医院的气氛就很闷了,你再耷拉着脸,就更糟了。” “对了。”宋幸抄着手,横下眉眼来,来跟他算总账了。 “我可发现你删我微信的小秘密了。” 崔敬衫心虚地揉了揉鼻子,想要解释:“那时候只是生气…” 他局促地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名片:“那现在加回来吧。” “我才不信。”宋幸从长椅上起来,“我现在不想加,哪天等心情好了再说。” 崔敬衫抽空回了一趟研究所,打了请假条。又很快赶回来陪爷爷。 宋幸一天都在医院里。 “你还回不回来吃饭了?” “不用了,我在医院对付两口就好。” “那行。” “妈,珂珂说她今天不回来了。” 宋直冲厨房方向喊了一声,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刚挂断电话,又有人打进来,宋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你今天心情好多了吗?” 宋幸听着觉得声音熟悉,拿下手机才看见通话界面上樊盛的大名。 “好多了,朋友的爷爷生病,我在医院陪护。” 医院一到晚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蚊子来,宋幸时不时跺着脚,用手机开了手电筒,才看到小腿上密密麻麻都是蚊子包。 崔敬衫从病房里出来,看见宋幸在打电话,也就没有出声叫她,安安静静靠着墙,看陈献发来的文件。 陈献把他要的文件发来之后,又在微信上问了一句:家里人没事吧。 没事。 崔敬衫回完消息,收起手机。 “我好多了,也没空再想这些。谢谢你樊盛。” “许愿让我跟你说片场那边没问题,上部已经拍完了。准备剪片子了,等你回来看。不过这种流水审核一般都很快,再过几天你就能回来了。” “嗯。”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除了她细微的喘息声,还有一道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虫鸣。 “宋幸。” “啊。” “你现在在哪呢?” “医院,崔…”宋幸很快改口,“一个朋友的爷爷生病了。这位爷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希望他这次能平平安安度过危险。” “爷爷一定能长命百岁。”樊盛附和着。 宋幸忽然怔了怔。 樊盛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以前在英国,别人说我的嘴开过光,只要我说爷爷没事,那爷爷就一定能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 两人一块笑了起来,笑声透过电波重叠在一块。 “在和谁打电话?” 宋幸吓了一跳。 “我这边还有事情,等我回片场再说。” 宋幸朝电话那头说着,挂断电话,偏过头向他看来。 崔敬衫心里被突如其来的并不美妙的情绪占领。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能在那里耐心等着宋幸打完电话,非要做那煞风景的人。 理性重新占领高地,等回过神,已经驱使着他走向宋幸。 “时间不晚了,我送你回去。” 崔敬衫挽起袖子看了眼手表。 将近九点。 汽车驶出医院,车窗上落下星星点点的白点。崔敬衫启动雨刷器,却怎么也扫不完,白点越来越多,直到几乎占领整个车窗。 宋幸开了窗,用手接住空中飘来的雪,有些顺着风落进车厢里,落在她的头发上。 雪花在掌心融化,宋幸不断接着雪,直到攒了一些出来,将它捧到???崔敬衫眼前。 她的眼睛光洁明亮。 崔敬衫在想,到底宋幸知不知道,她比这突如其来的雪更漂亮呢。 “崔敬衫,是雪呢!”她兴奋地冲他喊着,车厢里充斥着雨刷器的噪鸣声,车内昏黄的灯光篆刻着她清丽无比的脸庞,宋幸半个身子探在外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是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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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回了一趟家,收拾了住院要用的东西。 崔敬衫办好了转院单,坐回车里。 再转头一看,宋幸的脖子空荡荡,她今天系了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今早还被查房的护士夸漂亮,现在已经不见了。 “你围巾呢?” “天太冷了,就给爷爷系上了。” 眼看他还在发呆,宋幸拍了拍他的肩唤他回神。 “开车啊。” 爷爷都看在眼里,时不时和张妈打趣:“我们珂珂年纪小,性格活泼,小敬太老成,脾气太冷,一天下来话都不能说半句。只有和珂珂在一起才能多讲几句。” 两人像是早恋被抓包的小学生,崔敬衫沉默开车,脸色淡定自如,如果不是宋幸看见他红透了的耳廓的话。 已经离过一次婚的人,还能有这样的体验。 宋幸觉得古怪极了。 她低头回着消息。 “你陪崔爷爷别让妈知道。昨天妈妈听爸说你在医院呆了一晚,脸色不是很好。”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宋直撇撇嘴。 要是探望探望也还好,她和崔敬衫离了婚,还能用什么身份照顾崔家人?不是媳妇还要干着媳妇该干的活,传到外人耳朵里,让外人怎么看? 宋幸失落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锁了屏幕。 她倚靠在窗边看雪。 崔敬衫看出她的不开心,但也不知为何。 这种失落一直持续到上了楼。两人站在门边,张妈收拾好爷爷的床位。 “你请了多长的假?”宋幸抄着手问。 “三天。” 今天是第二天,再过几天崔家夫妇就要回来,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可怎么熬?崔敬衫没想好。 转来的医院离家离研究所都很远,通勤时间要一小时,如果算上堵车,将近要到两小时。 宋幸想也没想,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拆下一只来。 拆下钥匙的一瞬间,宋幸脊背一哆嗦,想她真的完了。瞒着林月陪护已经是罪大恶极,如果再让林月知道她不仅连着陪护崔爷爷两天,还把林月付的首付的房子借给崔敬衫住,估计下次回家就是人头落地。 “这是什么?”崔敬衫盯着手心的钥匙。 “你住回你那肯定不方便。水岸离医院离你的研究所都很近,出门就是地铁口,不如这几天借住你几晚,等爷爷好起来你再搬回去。” “谢谢…不过…”崔敬衫正要开口,又被她的话及时打断。 “如果你要花一大笔钱去租房我也是没意见。” 宋幸无所谓地耸着肩。 崔敬衫合上掌心,将钥匙放进口袋里:“好。” “你这几天就睡这个房间。偶尔下班也可以过来眯一会儿。” 宋幸抱来比她人还高的被褥,扔在床上。 崔敬衫点点头。 铺好了床,崔敬衫将带来的东西整了整。宋幸不睡这间,所以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显得空空荡荡。 下了楼,宋幸冷得直搓手,她一向很怕冷。回国后不久因为水土不服看了一次中医,把过脉后,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宜受寒。 所以她出门一般都带手套,等到了有暖气的地方再摘。买的一双 ugg 还在路上。 正当宋幸呵着冷气,冻得直发抖时。 一双宽大的手掌扑面而来,崔敬衫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披上。 “谢谢你。”他说。 “你一天到底要说多少句谢谢?”宋幸噗嗤一声笑出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手机上发来一封邮件,是公司对她的审查结果出来了。 宋幸坐在长椅上,点开许愿发来的语音。 “听说你的审核结束了,再过几天你可以回来了,到时候片场见。” 医生指着墙上挂着的核磁单子。 “我看过你爷爷的情况。年龄大还有一些基础病,并不建议做手术,最好依靠药物治疗。” 崔敬衫点点头。 宋幸四处找不到崔敬衫,就找到这里来。推开门,何医生和崔敬衫都在。气氛有些低沉,她看了看何医生又看了看崔敬衫,心里有些惊慌。 “怎…怎么了?” “出去说吧。”崔敬衫站了起来,走出门。 “怎么了?你怎么是这副表情?”宋幸随后跟了上来。 崔敬衫靠墙站定,低声嗫嚅着:“医生说以爷爷的身体情况可能不能动手术了。” 宋幸走上前,拽了拽他的小指,安慰道。 “没事,车到上前必有路,会有办法的。” 一家三口出游。 女人晃动着手链,坠子叮铃叮铃地晃动着,把宝宝逗得咯咯大笑。 “我说了吧,一忙完就带你们出去玩。” 男人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笑得灿烂的女人,喟叹一声,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正是人生一大快事。 正感叹着,“砰”的一声车头撞到硬物,妻女的头一齐撞在前座上,孩子当即吓得汪汪大哭。 “怎么了老公?” 男人惊慌失措地转头看了一眼妻女,发觉他们没事,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他脚下的刹车还没松,车子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迹象,像失控的火车头似的横冲直撞,带着他们飙出好几里远。 车子在宽敞的大道上狂奔,直到撞上围栏才停住。 车头燃起大火。 有好心人上前查看车内情况,先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车窗的挡风玻璃已经碎了,像蜘蛛网一般向外蔓延,司机倒在方向盘上,鲜血从头部向下淌,再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像多米诺骨牌,在他们身后停下好几辆车,都被撞得面目全非,有司机只是受了点轻伤,拉开车门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现场有人报了警。 交警很快赶到,在公路上摆上水马,封锁了道路。 “宋幸说她明天就来,你现在开心了吧?又能每天见到她了。” 同学一场,许愿还能不知道樊盛的心思? 两人捧着咖啡一道坐在监视器前。樊盛翘着嘴角,肉眼可见的愉悦。 他也不否认,只是乐盈盈地点头。 不过许愿还是漏了一句,就算不在片场,他们也能每天见到。 手机在手里把玩着,突然响动起来。 他站起身来,和许愿比了个手势。 许愿朝他点点头。樊盛接起电话,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什么事?” “你看了我发给你的报道吗?” 樊盛这才打开手机翻了翻。 叶泽楷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解释着:“今天早上有辆 infer 的车驾驶失灵,车子连续撞上好几辆车,车主当场丧命。” “我们现在要召集几位工程师协助 infer 做事故鉴定。” “我马上来。” 樊盛驾着车,以最大马力赶往 infer。 途经事故地点,穿着反光马甲的交警冲他挥挥手,喊道:“前面有事故不能过。” 樊盛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眼神在那里停留了一瞬。 围栏被撞的歪七扭八,好几辆车停在那里,车厢不同程度的凹陷下去。现场弥漫着一片浓重的血腥味。 樊盛没再仔细看,很快踩了油门离开。 樊盛气喘吁吁,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几位负责人已经在房间里等着。 “肖总。” 上一次见面是在志和的会商室,那时肖明远还笑眼盈盈,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着一张脸,淡声道:“先坐吧。” “你们不是说技术很成熟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路上樊盛就已预料到会遇到这种避无可的诘问,他先安抚着场内其他人。 “现在现场事故情况我们也不了解,鉴定结果也没出来。在这吵也没有用,不如谢总你先坐,等我同事们得到结果再说。” 肖明远附和着:“是啊,老谢你先坐着。我相信志和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位谢总没再说话,他打开保温杯盖灌了一大口水,又将它重重掷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像是故意摔给人听的。 场馆内一片寂静。 樊盛掏出纸巾,擦着额头沁出的汗,明明是冬季,他的后背却湿成一片。 “车主的车子型号查出来了。是新上市的 infer 旗舰 x5,搭载的也是志和的自动驾驶技术。但是交警那边还没有给出具体报告,我们也不清楚到底事故发生是否和它有关。” 房间内冷了场,响彻着键盘敲击声。 樊盛坐在他们身旁,工程师正和他介绍着情况。 工程师调取出技术研发时的所有数据,移交给 infer 相关负责人,帮助进一步鉴定。 “我出去打个电话。” 樊盛起身。 听见宋幸的声音,是沉重的一天最好的慰籍。樊盛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解放了,舒意地抖了抖肩膀。 “你怎么了?” 樊盛摇摇头,哑声道:“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宋幸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崔敬衫在给爷爷擦脚。 又走远了一些。 “对了,明天我不能过去监工了。” “嗯。” 宋幸应了一声,和平常听着没什么两样,这让樊盛有些不满意。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你不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早就想问你,一天天的没事往那跑,自己公司的事不忙吗?” 宋幸劈头盖脸地训斥着,不过和会议室那群人不一样,她这是关心。 樊盛再清楚不过,甘之如饴。 “忙。”樊盛顺着她的话向下说。“但是可以见到你。” 握着电话的手一滞,宋幸顿了顿,不知道这话往哪接。 逗完宋幸,樊盛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安慰着:“我这几天可能很忙,等忙过了仔联系你。” “哦,好啊。” 挂了电话朝回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好像没有那么难熬了。
??维多亚二十
崔敬衫将陪护的床让给宋幸,独自趴在床尾睡觉。 “老爷子,你看这两孩子多配啊。”看见如此和谐的场景,张妈的眼神也慈爱了几分。 崔颂点头说是,话音一转,又说:“只可惜敬衫这小子不珍惜。” 或许是这两天实在太累,两人各占一处睡着,以至于病房里来了人都不知道。 宋幸被人重重拍了几下,迷迷糊糊从梦中转醒。 醒来时,看见林月怒气冲冲的脸,一下便清醒了。 “姑娘家家的睡觉也没个正形,你睡这了那敬衫睡哪?”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敬衫已经醒了,他穿戴整齐,接过宋尧手里的礼品。 礼貌地微笑着。 “崔叔,听珂珂说您病了。禹城也不在家。我们就来看看您,想着有什么要帮忙的。” 崔颂从床上坐了起来,招呼张妈搬两张凳子来。 他摆摆手:“都是小病小痛,不碍事的。” 宋幸站在墙角,心虚地玩弄着手指。 林月悄悄给宋幸使了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走出房间。 “来多久了?”林月抄着手,拿出做家长的威严。 “就两天,前天刚来的。” 宋幸老老实实答道。 “你还真是傻,让我说你什么好?” 林月来回踱着步,转的宋幸头晕眼花。心里想着这是不是林月新发明出来的审讯酷刑。 再转下去她真得招了。 “你关心崔老爷子固然没错。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崔敬衫的妻子了,照顾他本就不合适。敬衫本来年纪就比你大阅历比你丰富,不要他说两句你就全信了,傻乎乎听他的话。” 屋内宋尧还在和崔颂热络地聊着天,聊到宋幸的爷爷,前段时间也是因为生病才回老家修养。
两人交流起养生之道,爷爷不由得感慨:“人老了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提不上劲。” 崔敬衫端起桌上的热水瓶。 “爷爷,我去打水,你们聊。” 爷爷点点头。 茶水间靠着楼梯道。 崔敬衫听见几句训人的话音,再仔细分辨,觉着那声音尖利又急促,有些像林月他的前丈母娘。 “我不觉得离婚了就要把什么都断了。爷爷对我很好,视如己出。与其说我嫁给崔敬衫,不如说我嫁给除他以外的全家人。” 眼看女儿动了真格,林月也拿她没办法。她捏了捏宋幸的肩头,捏得宋幸有些疼,嘴里“嘶”了一声。 “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你跟我保证说不会再和他复合。妈当然是怕你和他走太近,又重蹈覆辙。” “哎。” 卷毛女人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拍了拍崔敬衫的肩。 “小伙子,你的水满出来了。” 这才后知后觉,袖子已经湿了一大片,来不及擦袖子了,崔敬衫慌乱着找到瓶塞。 他的脸色并不好,倘若面前有面镜子,他一定会被自己的模样吓到。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病房门。 爷爷不知道在和宋尧说什么,房间内时不时溢出几句笑声,护士来换点滴,也不由得感慨一句: “你们家氛围真好。” “医生说爷爷情况不太乐观,他这个年纪动手术有很大风险。” 崔禹城在电话那头默了默,又问:“爷爷知道了吗?” “还没说。” “我这还有事要处理,走不开,或许要半个月。你上班也累,到时候找个护工来吧。” 崔敬衫低着头“嗯”了一声。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什么感受,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巨大的无力感如茧蛹似的紧紧包裹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爷爷是名很优秀的教师,教了好几年书。 逢年过节总会收到来自天南地北的问候和礼物。 “刚刚不知道是谁又寄来一盒月饼。” 张妈签收了快递,和爷爷说完,就踮着脚将月饼收进橱柜。 “小敬,你喜欢下棋吗?” 崔颂怀里抱着崔敬衫,两人坐在小榻上,面前摆着一盘棋。 敬衫点点头。 “那爷爷教你,看。”他随手拿起一枚棋子教他认。 “这是马,马走日。” “这是象,象走田。” 再大一点,崔敬衫下棋已经能和爷爷打个平手。 那时已经上中学,也才知道爷爷是历史学教授,每次考试没考好,爷爷不想他背负太大压力,就会和崔敬衫开玩笑,什么不及格都没事,只要历史及格就行,不然他可不敢出去说,这个成绩是他教出来的。 妈妈和爸爸都很忙,常常出差,短则一周,长则半年。很久才能见一面。直到近几年才没那么忙。 到成年,崔敬衫上了大学,性格越来越沉默内敛,全家默认他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只有爷爷不会,每次放假回家,他都会陪爷爷散步。 “小敬啊,最近学校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崔敬衫想了想,说的都是他最近参加了什么比赛,获了什么奖。 “那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吗?” 崔敬衫摇摇头:“没有。” “小敬。”爷爷语重心长和他讲,“人生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靠你自己是走不完的。你应该要多交些朋友,困难时候也能搭把手,日子就没那么难熬。” “喂。”和林月谈完心回来,宋幸发觉墙角蹲着一坨庞然大物,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崔敬衫。 大白天在病房门口装什么自闭少年? 宋幸不由得伸出脚勾了勾,“你蹲在着干嘛?” 崔敬衫后知后觉抬起头。 “你怎么不进去?” “嗯。”崔敬衫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没想到脚蹲麻了,差点没站稳,一面扶着墙,虚虚搭在宋幸身上。被她搀了一把。 这姿势像是拥抱,一瞬间,发尖的花香散入鼻腔。比薄荷还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大脑。 宋幸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一点也不像偶像剧的情节,一百三十斤的大男人跌在身上,快把宋幸压断气了。 俩人狼狈地爬起来。宋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手拉了他一把。 两人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门。 宋幸叹了口气,暗暗的想,不知道自己这副鬼样子给宋尧看见了该怎么交代。 真是无妄之灾。 “樊总,您的咖啡。”助理推开门,将咖啡置在桌上。 樊盛抬头,朝她礼貌笑着:“谢谢。” 助理点了点头,带上门。 一夜未睡,樊盛合起电脑,站在大厦向下望。 楼下热热闹闹,喇叭声传到 23 楼。内容是什么已经听不真切。 女人手里举着牌子,拽了拽每位过路人的衣袖,央求他们停一停,看看她牌子上的字,眼看保安就要靠近她,一众人高马大的男人拦在身前,挡住去路。 “怎么的,你们想打人吗?” 保安无奈地摇摇头:“大姐,我们也是拿工资办事,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帮我买杯热茶送上来。” 看到这里,樊盛转过身来,给助理发了条微信。 眼看两拨人就要动起手来,一双黑皮鞋缓步朝这走来。 樊盛递过一杯热茶。 “阿姨,这几天天气也冷了,每天来也辛苦,喝杯茶吧。” 热茶被一把拂掉,尽数泼在樊盛的脚下。壮汉凶神恶煞地说:“少跟我们套近乎,赔偿款一天不给,我们就一天蹲守在这,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是怎么样的人。” 也许是发觉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女人躲在壮汉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摆。 “樊总,没事吧。” 保安正要扶起他,樊盛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头擦了擦鞋。 “阿姨。” 女人惶恐抬头,樊盛脸上并无愠色,他和煦地笑着,举手投足温和有礼。 “事故鉴定还没出来,刘先生一家的死因还没查清楚。我们只是在配合警察例行公事,您别担心,等结果出来,该赔的一分也不会少给您,我们保证。”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坦诚,女人动摇了。 四五个人挡在她身前,七嘴八舌地声讨着樊盛。 “别听他说的,他们有钱人大企业更是一毛不拔!” 庄义火急火燎坐着电梯赶下来,如果不是 infer 的人提醒,他还不知道老板在楼底下劝???架。 “樊总,你和他们说什么呢?这群人就是胃口不足的老无赖!” 他大老远地朝这跑来,庄义连忙拉住樊盛。 樊盛蹲下身,望着女人颤颤的视线:“阿姨,就算我们给了一大笔赔偿金,您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钱落进你口袋,又有多少钱在落在这群所谓亲戚手里。” 平平淡淡一句话,让她幡然醒悟。 点到为止,樊盛起身来,和庄义说:“走吧,上楼。” 这些所谓沾亲带故之人,最喜欢诱骗弱小落单的老寡妇。用他们巧言令色的说辞,哄的人以为他们真是能够倚仗的人。 实则是觊觎丰厚的赔偿金。 樊盛曾经经历过,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嘴脸。 今天她带来的一帮为她出头的人,出于真心的未免能有十之四五。 在电梯里,庄义心疼地掏纸巾擦他被淋湿的西装。 “樊总,要不下班后帮您送去干洗吧。” 樊盛脱下西装,只挎在手中。 “没事。反正穿的时间也不多。”
诡者,妖魔鬼怪也;异者,神秘诡谲也。这里有食人影子的食影,有以梦杀人的梦魇,有以吓唬小孩为乐的猫儿爷,有乘之可穿梭阴阳的阴马车,有只杀人不救人的杀生佛,有只可死人听不可活人看的诡京剧,有行走于街头巷尾卖人肉馄饨的混沌婆婆,有以寿命为买卖的三生当铺……一本神秘的《诡录》,将苏逸带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神秘莫测的世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夏未央(连城VIP手打完结)作者:日月青冥内容简介我知道,你我之间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可我以为,如果有一天你要做出选择,至少,你一定会选择我。直到你笑着挽起她的手头也不回,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可这份对你的爱依旧梗在胸口隐隐作痛...
隆安帝二十七年,少年将军周鹤鸣大挫朔北十二部,得胜回朝,被迫成亲。 对方恰好是他心上人……的亲哥哥。 * 周鹤鸣幼时曾到宁州,机缘巧合,惊鸿一遇,单恋抚南侯郁涟许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有个怎样糟糕的兄长。 郁濯此人,在宁州坏名远扬,人人嫌恶。 二人大婚当日,郁濯春风得意,周鹤鸣万念俱灰,唯恐避之不及,郁濯却偏要来招惹他。 周鹤鸣如临大敌,誓要为心上人守身如玉,好歹将对方制服,却听见郁濯饶有兴趣地问: “我究竟哪里不如舍弟?” “你说出来,我定分毫不改。” * 恰逢战事又起,周鹤鸣马不停蹄赶回青州,却先等来了自己的白月光郁涟。 郁涟为公事而来,周鹤鸣知此生无缘,但求尽心护其左右。 护着护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的白月光,怎么私下里行事作风同他的可恶兄长一模一样? 周鹤鸣如遭雷劈,艰难说服自己接受了白月光性情大变的可能性,对方却出其不意地掉了马。 “怎么了小将军?猜到我即是他、他即是我之后,你就不爱笑了。” 【鬼话连篇·钓系混邪美人受x前期纯情忠犬·后期狼狗攻】 周攻郁受,不拆不逆 可怜的周鹤鸣,被郁濯玩弄于股掌之中。 小剧场: 后来青州城外,绯色蔓延,白鼎山四野自阖为笼,并不许他人窥见半分。周鹤鸣一手环人,一手勒马绳,穿行于猎猎夜风。 郁濯仰头看他,开口时吐息潮热:“怎么好话赖话软话硬话都听不得?云野,是只想听我的真心话么?” 笑意层层染上了他的眼,眼下明晃晃露着颗小痣,像是天真未凿、漫不经心。 ——却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引诱。 周鹤鸣勒住缰绳,郁濯在突然的变速里微微后仰,露点半节修长脖颈,被一口咬住了喉结,周鹤鸣的声音嘶哑着响在耳边。 “你分明知道,我都会信的。” 【食用指南】 1.架空不考究,私设同性可婚 2.1v1,HE,正文主受,有群像,先婚后爱,24K纯甜文(信我 3.年下,攻为成长型人设 4.文名取自贺铸的词,封面是郁濯 5.不控攻/受,一切为故事本身服务...
——无系统,猥琐流——詹姆斯抱怨道:“我从来没有在超级球队待过。”而陈极会说:“对的,我很幸运,我去的每一支球队都是超级球队,不夺冠就失败的那种。”顺便问詹姆斯哈登一句:“登哥要总冠军戒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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