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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宗座却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这位世俗君主：“并没有什么刺客，无需担心。没人能伤害圣骑士也不会有人伤害我。”见皇帝疑惑不解，他又轻声说道，“陛下，您所说的刺伤是科林纳斯的圣痕，朗基努斯之枪的伤口。”

整个晚上，没有人再进入那个房间，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天亮的时候，枢机主教带着一帮本笃会僧侣来到血房门口，他们在门外静静等候了一个钟头，提炉里的烟把过道熏得好像起了晨雾的树林。大教堂的晨钟敲响后，房门打了开，一脸疲惫的宗座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僧侣们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老人，枢机主教紧张地望向房间里，但所有的窗帘都被严丝合缝地降了下来，光线是如此昏暗，走道上的亮光都远甚房中。他正在犹疑，就听宗座轻声说了句：“上帝保佑，我们留住他了。”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相当诡异，流了一夜血的科林纳斯在早晨安然醒来并自己走出了血房。按当时在场的见证者说，圣骑士整个人从头发到赤足都被血浸泡成了深红色，但他身体机能竟没有出现问题。他并没有听从皇帝和御医的劝告留在宫中接受观察。甚至没有清洗就爬上马鞍自行离开了夏宫。很多人认为他是被魔鬼上了身，但另一部分人认为教皇不可能为恶魔背书。

同一天寻找艾尔缇.阿珀斯特尔的诉求被提到了皇家卫队长小伯内特的案桌上。科尼斯堡的康拉德团长也让自己带来的北方骑士参与了搜寻。整个都城被翻了个底朝天，皇家卫队在比武大会赛场附近的礼拜堂后院找到了艾尔缇的坐骑，但战马的主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迹可寻。几天后有匿名举报人投书，声称在玫瑰堡附近的河滩上曾见到一具浑身伤痕不着寸缕的青年尸体被一架黑色马车抛下，像垃圾一样遗弃在岸边的灌木丛里。但卫队到达现场后并没有找到传闻中的尸体，只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些血液和几缕黏着血痂的金发。

科林纳斯得到消息后亲自去了一趟河滩，他在那里驻足良久。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艾尔缇失踪后老圣骑士一直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不难联想艾尔缇失踪当晚，发生在科林纳斯身上的怪事。

夏宫的血房从门到窗户都被钉上木板打了封条不再使用。那期间皇宫中的氛围也变得说不出得诡异，开始人们私下还把这些诡异的事当茶余饭后的八卦热议，但很快连谈论都不敢再提及。开这个头的是皇帝本人，他在第一天非常积极地策动自己的卫队帮助科林纳斯寻找他失踪的侄子。但从第二天开始，陛下对此事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弯，他既禁止宫人和贵族在自己面前谈论阿珀斯特尔家的怪事，也不许他们私下讨论。一时间阿珀斯特尔成了皇宫内的禁忌，这实在是非常奇怪。因为以往皇帝本人对科林纳斯单相思式的偏爱，导致即便常年不在帝国境内，关于圣骑士的小道消息从来都是宫廷内喜闻乐见的话题。

在小艾尔缇失踪的日子里，科林纳斯一次也没有进过皇宫，尽管他请求伯内特的卫队帮助自己搜寻侄子。

事情急转直下的转折点在科林纳斯去过河滩以后，那天他在那些沾了血的灌木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陪同他前去的卫兵都怀疑他化成了盐柱。他们被炎热的天气逼到树荫底下，像这种晴朗的天气可以从河滩上很清楚地看到玫瑰堡雄伟的塔楼。这地方离皇都不远，却风景秀美静谧异常，很难想象在这种诗情画意的环境里会发生什么血案。乘凉的卫兵们大多不相信线报里被抛尸的青年男子就是艾尔缇.阿珀斯特尔。所有人都见识过几天前小阿珀斯特尔在比武大会上的英姿，他毫无疑问有着成为未来帝国第一骑士的资本，有谁能制服一个那么厉害的骑士？况且他是一个身负圣痕的阿珀斯特尔，阿珀斯特尔不都有圣灵护体的吗？

然而老科林纳斯就是不肯离去，侄子的离奇失踪仿佛让他失了神智，这倒可以理解。如果艾尔缇真的遭遇不测，那么延续了几百年的圣骑士家族差不多可以正式宣布绝嗣。

去过河滩的次日，科林纳斯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去了皇宫，但他不是去面圣乃是去要人。皇帝面色铁青地听圣骑士在众人面前控诉自己的亲生儿子，炙手可热的帝位候选人玛莱利亲王是戕害艾尔缇.阿珀斯特尔的罪魁祸首。科林纳斯.阿珀斯特尔举着十字架在两位陛下面前要求正义和公正。皇帝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世俗法律无法解决的惊天官司，毫无悬念地闹到了教廷跟前。

教会审判法庭要求控诉方提供证据以支持自己的论点，但老圣骑拿不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发哪门子的疯，出于什么理由就认定了玛莱利就是艾尔缇失踪的罪魁祸首。可他又是如此斩钉截铁，笃信不疑。倘使他控诉的对象别有其人，凭着阿珀斯特尔家门殊荣，教会也许会偏袒宣判。但这次不行，被告方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非常有希望的未来世俗的最高统治者。教会也驳回了科林纳斯的无证据指控。走投无路的圣骑士公开宣布愿意接受神意裁决，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圣骑士接受神意裁决，这是从未有过之事。从贵族到平民一片哗然，舆论开始往皇室不希望的方向倒去。这里头当然也有玛莱利亲王自己长年累月不修阴德的功劳，还有更多是帝国上下根深蒂固对决斗的狂热。既然圣骑士提出了神意裁决的要求，皇帝就很难再借故挡回去。而教会也有了充分理由扮演公正骑墙。

考虑到圣骑士身份特殊，皇室方面提出不能以凡人之力与圣体者决斗，这有失公允。但科林纳斯立刻表态，愿意接受以少打多的决斗。而骑士团的司铎在此时及时帮腔说，如果此案当真是诬告那么就算是圣骑也无法靠谎言得到主的保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各方的压力，皇帝被逼做出让步。选拔对战圣骑的对手一时间在骑士中引起狂热，尽管众人都对圣骑士的赫赫威名心生敬畏，但反过来想，如若在决斗场上击败圣骑士无疑也是可以传世的荣誉。号称帝国第一骑士的在职圣骑向来不参与比武大会，只因他们都发下重誓不可向基督徒挥剑。这一次神意裁决对许多野心勃勃的骑士而言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扬名立万之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个事实是，科林纳斯再勇猛毕竟已经是年过五十，再传奇的骑士到了这把岁数也肯定江河日下。这世上冒险家总是有的，缺少的从来只是机会而已。

不仅是刚参加完盛会没有离开的骑士，连本来没有赴会的人也像嗅到血腥味的苍蝇赶来，一时间应召参与和科林纳斯决斗的骑士超过千人。连刚在半决赛上被艾尔缇修理过的施莱德森也跃跃欲试，不过他的企图很快被自己舅舅一记重拳砸脸否决。康拉德团长不但禁止外甥去赶这热潮，也禁止任何本骑士团成员报名参加。

“可这是绝好的机会，”施莱德森实在不明白舅舅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我这辈子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同一个真正的圣骑士交上手！”

“你这辈子也会因这次交手而过早结束。”

“您在担心什么？老科林纳斯都这把岁数了，您为什么还在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