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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可是躺在这间连锁旅馆蒸屉一样的地板上，将粉白色的郁金香紧攥在手里的这一刻，深埋在心底的那个愿望忽然诈尸一般，拨开焦黑的坟墓，掘出森森白骨，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不想要贺冬冬变成距离她几十万光年的白矮星，只能靠曾经燃烧发出的光证明存在。

龚小秋下定决心，要跟他上同一所大学。

离开省城以前，她借口肚子疼上厕所，一个人偷偷跑进街角的书店，找到那本名为《高考分数线》的书，把排在最前面的几所学校和近几年的录取分数记在手掌心里。

回程路上，龚小秋在心里默默计算分数，越算心越凉。

高一年级未分文理，她的总分只有不到 900，去掉三门分数，得出结果在 550-580 之间，即使按最高成绩算，也要低贺冬冬一百多分。

龚小秋怀疑，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一所学校，最高录取分和最低录取分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就算有，也肯定不是贺冬冬想要报考的大学。除非，他发挥失常...

“怎么了？”发现龚小秋一直盯着自己看，贺冬冬伸手摸了摸嘴角。

他刚吃完一整包墨西哥鸡味卷，正在剥橘子。

龚小秋慌忙挪开视线，用拳头猛敲自己的头。她到底在想什么呀？包裹在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之下的可是一部永远不会犯错的精密机器，她是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机器。

机器人塞了几瓣橘子在她手心里，注意到中性笔留下的印记，正要凑近看。

“这是什么？”

龚小秋猛地抽回手，把橘子一股脑塞进嘴巴，撑得腮帮鼓胀胀，语气含糊，“刚才不小心弄脏的...”

她抽起两张面巾纸，借着手心渗出的汗液擦掉那些数字，却擦不掉笼罩在头顶的阴云。龚小秋意识到，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场硬仗。

开学前一天，龚辛苦照例骑着那辆吱嘎作响的二八大杠送龚小秋到客运站，买好票，从衣兜里摸出一只手机，塞在她手里，再三叮嘱她到学校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家里人打电话。

手机是老款式，非智能，铃声一响，整个候车室的人都听得见，按键大拇指甲盖一般大，像是专门给眼花耳背的老年人定制的。

龚小秋心想，大概是那次出其不意的省城之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女儿已经长到翅膀硬的年纪，他们需要在她身上拴根风筝线。跟在市一中附近租房陪读相比，买只手机更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