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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3页）

“人家是自己的房，不像我们是租的。”吃饭时，小姨一刻不停讲着那人的情况，中等个子，微胖，其貌不扬，舅舅是水利厂主任，年终奖有五位数。

龚小秋掰着手指头算，五位数，够买好几辆电动车，却还不够卢天鹤去滑一次雪的机票钱。林瑞雪说得对，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否则货币间的汇率怎么会差这么多。

吃完饭，妈妈悄悄拉她进屋，看到了那张成绩单。

龚小秋站在一旁，两手紧攥在一起，一动不敢动。孙红娟抬手时，她以为自己要挨打，抿起嘴巴咬紧牙关，那只手却轻飘飘落在龚小秋的脸颊上。

“瘦这么多，在学校吃的不好吧？想吃什么跟妈说，妈明天给你做。”

上高中这半年，龚小秋一次家也没回，已经快忘了自己从来都不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小孩。龚辛苦夫妇对她的要求少得可怜，只要身体健康就好。

从前她总以为是因为她笨，今天才知道，是因为他们对她未来的人生没有期待。至少不像她自己期待的那样。

夜深了，龚小秋趴在餐桌边改数学卷子，把书包里贺冬冬写给她的笔记翻了个遍，还有两道题目不会做。

她扭过身，趴在触感冰凉的水磨石窗台上，望向一片漆黑。

固房镇的夜晚与丘山市的很不一样，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万家灯火，连路边发出昏黄色光的路灯也没有，像一个重力无限，能吸入世间所有事物的黑洞。龚小秋忽然感到害怕，她怕它会把自己也吸进去。

第二天清早起床，桌上摆着一盆牛肉胡萝卜馅的大包子，黄澄澄的油从表皮透出来，香得人直迷糊。

龚小秋抓起一只就往嘴里送，被藏在包子里的油汁烫了舌头，麻酥酥没知觉，吃到第三个才尝出些味道。孙红娟从厨房走出来，放了碗紫菜蛋汤在她手边，里面满当当的蛋花，够学校食堂煮一锅。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孙红娟一面说，一面把刚出锅的包子推到龚小秋面前，晾凉的倒进塑料袋，看了眼时间，叮嘱她吃完饭把东西送去毛纺厂，急匆匆出了门。

龚小秋九岁以前住在霍家村，九岁以后住在丘山市，对固房镇并不熟悉，一路问了五个人，终于摸到毛纺厂的大门。

其实她先前已走过这，可门前没有招牌，里面那幢两层高的楼房颜色斑驳，灰突突的像是废弃建筑，很难让人把它跟“固房镇第一毛纺厂”这样响当当的名字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