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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盛夏时节，入夜空气依旧闷热，卧室的窗户大开着，送来阵阵蝉鸣。

龚小秋翻了个身，把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朝向床边呼呼作响的电风扇，伸手抓了抓肚子。最近她的伤口总是很痒，无意识地去挠，又怕感染，连忙坐起身检查。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伤口处有一条凸起的鲜红色疤痕，周围皮肤泛红，能清楚看到上面毛细孔的形状。

出院时，医生给她开了一支预防伤口增生的药膏，似乎没什么作用。

龚小秋是疤痕体质，四岁那年摔破的伤疤还留在膝盖上，怪难看的。以前她从不在意这件事，最近却越发觉得它们面目可憎。

葛思蕴生日那天，她近距离看过几个女孩的脸。

她们的皮肤白净清透，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脖子、胳膊和膝盖平滑得像新做的绸缎，太阳下有细小的光点在闪。

真奇怪。这些人好像都不会变旧。

在此以前，龚小秋一直认为，人是会随时间流逝而逐渐变旧的。这是爷爷教给她的道理。

那年她七岁，也是在这样一个闷热的盛夏之夜。

爷爷家有两间砖瓦房，东厢住着爷爷奶奶小叔叔，西厢住着龚小秋一家三口。

入夜时分，她被蚊子咬得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见堂屋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关门，不久，院里果然响起爷爷轰隆隆的咳嗽声。

这声音好似发自身体的最深处，与五脏六腑共振，再经由气管扩散出来，就像村部的大喇叭。

龚小秋蹑手蹑脚爬下床，搬了张板凳坐在爷爷身边，见他手上捧着那只边沿磨掉了漆的搪瓷缸，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草木灰水。

不知是谁跟爷爷说，这偏方能治肺病，爷爷每天夜里起来都要冲一杯喝，可这病就是不见好。

“人啊，老了添毛病，很正常。”爷爷在咳嗽和喝草木灰水的间隙腾出空来，对她说。

龚小秋白天在霍家村口的溪水里摸鱼，不慎崴到了脚，现在一用力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