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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格中那支精巧的手弩缓缓缩回,缝隙无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硫磺和硝石气息的古怪味道,以及柱子上那支被撞碎了箭头的毒弩,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绝杀与反杀。
陈墨站在原地,脖颈处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毒弩箭擦过皮肤留下的冰冷刺痛感。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根钉在柱子上的断箭,又看向地上铁笼里死状凄惨的刺客,最后,目光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暗格上。
那不是他设置的机关。
是陛下的人。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从他额角滑落。刚才那一瞬,他离死亡,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温室殿。
窗外依旧是连绵不绝的雨声,敲打着琉璃瓦,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殿内灯火通明,昂贵的苏合香努力驱散着雨夜的湿冷,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刘宏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通体乌黑、造型奇特的弩箭。箭杆入手冰凉沉重,非木非铁,竟像是某种致密的硬木浸透了桐油和铁砂反复捶打而成,布满细密的螺旋纹路。箭头已经碎裂,只留下断裂的茬口,幽蓝的色泽在灯火下泛着妖异的光。箭尾的翎羽是纯黑色的猛禽硬羽,裁剪得极其精细。
史阿如同影子般跪在阶下,身上还带着雨夜的寒气,低声禀报着将作监内发生的一切。从弩箭偷袭,到连环陷阱,再到最后那惊心动魄的暗格绝杀。
“…刺客两人,一死一逃。死者身上除了水靠和毒匕,别无标记,牙齿尽数被拔,无法辨认。逃走的弩手,身手极为了得,属下追至永巷附近,只发现一滩血迹和这个。”史阿双手捧起一个沾着泥污的青铜小环,环上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扭曲蛇形图案。“此物应是刺客随身携带,慌乱中遗落。”
刘宏的目光在那蛇形图案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蛇?阴险毒辣,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倒是贴切。
“陈墨如何?”他放下弩箭,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大匠受了些石灰灼伤,并无大碍。只是…”史阿顿了一下,“那支从暗格射出的手弩…力道奇大,材质古怪,绝非寻常之物。属下怀疑…”
“是‘雷火’。”刘宏淡淡地打断了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同样通体黝黑的管状物,只有半截拇指大小,一端封闭,一端有细小的引线。“陈墨弄出来的小玩意儿,用硝石、硫磺、木炭粉压实,以特制铜管激发。动静大,威力尚可,对付个把藏在暗处的老鼠,勉强够用。朕让他做了几个,放在紧要处防身。”
史阿瞳孔微缩。雷火!他听说过陈墨在秘密研制这种据说能发出雷霆之威的器物,没想到竟已能用于实战,而且威力如此诡异霸道,竟能精准击碎弩箭箭头!
刘宏将那支缴获的乌黑弩箭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箭杆靠近尾部一处极其隐蔽的凹刻上。那里,用极其微小的阳文,清晰地刻着一个篆体字——“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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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姓氏的“杨”,而是弘农郡的“杨”。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刘宏唇间溢出。他抬起眼,看向史阿,眼中却无丝毫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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