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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睛, 他的脸上有礼节性的悲伤,眼睛中却全然一片冷静。
赵祯的手顿住,他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看了,反反复复确认,的确只有礼节性的悲伤。仿佛今日躺在病榻上即将撒手人寰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隔壁二大爷,远亲七舅爷。
更大的痛苦紧紧拽住了赵祯的心,赵祯想要怒吼:不肖子!朕待你不薄!
可是,赵祯没有吼出来,这些年他和太子分歧巨大,太子表现得游刃有余,自己却耿耿于怀,如今再怒吼几声毫无意义,太子马上会是皇帝。
赵祯心想,罢了,退一步,谁让我是当爹的,当爹的总是吃亏些,赵祯想要叮嘱朝政,微微抬头,又看见那双冷静的眼睛。
他不会听的。赵祯从未如此清明,太子不会继承自己的政治理念,御极三十八年,换了二十三位宰相,赵祯不是软弱摇摆,只是不知道谁是对的。他没有大娘娘那样的才能,一眼看出百官中谁有才干、谁最忠心,他只能一次次换、一个个试。他的儿子,却有着和大娘娘一样的识人之能,他们这样的天才总是这样。
赵祯苦笑,若非他是先帝独子,想来皇位轮不到他。转念一想,若是太子并非自己独子……罢!罢!临死之际,作这些无用的假设作什。太子过目不忘、体察人心,连那些反对他政策的人都慢慢被收服,他是天生的帝王。
赵祯还是不放心,想要安排几个辅政大臣,又想起太子个性。真的临终托孤,这些辅政大臣恐不会有好下场,都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臣,何必推他们入火坑呢!
想来想去,居然无话可说。
赵祯沉默着,检索自己的一生,颓然发现,没有什么能交代的。哈,居然没有什么值得说一说!
思绪电光石火、转瞬万千,现实却只是静默一瞬。
李茉进到里间,赵祯叫他坐在床边,沉默看了一会儿,便道:“都叫进来。”
难道叫自己进来当传话筒的?李茉不明白,但照做。
片刻,后妃、宗室、大臣代表便跪满了内室,宫人们依次推开内室、外间、殿门,一层层三丈高的朱红大门被推开,渺小的人跪地叩首,更显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