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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膛里的余烬彻底熄灭,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也被土坯墙缝里钻进来的寒风吞噬殆尽。天色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破麻布蒙着的通气口,吝啬地洒进冰冷的土炕。爷爷早已穿戴整齐,那根油亮的枣木杖握在手中,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他蜡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浑浊的眼睛扫过空荡荡的土灶和冰冷的炕席,只吐出一个字:
“走。”
没有片刻停留。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门,清晨凛冽如刀的寒气瞬间涌入肺腑,激得人一个激灵。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两匹驽马在冰冷的空气中喷着长长的白气,不安地刨着冻硬的泥地。西厢房那边静悄悄的,门板紧闭,仿佛昨夜那场短暂的冲突只是一场幻梦。但我知道不是。滚地龙那怨毒如淬毒钉子般的眼神,还有西厢窗户后那双冰冷漠然、如同观察蝼蚁的眼睛,都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无形的网,已经悄然张开了一角。
我们没有去前堂,直接从后院那豁牙漏齿的破院墙翻了出去。踩着冻得硬邦邦的田埂,重新踏上了那条蜿蜒向北、被无数脚印车辙压实的土路。晨光熹微,铅灰色的天空低垂,远处的山峦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一片死寂的苍茫。
“爷,昨夜西厢…” 我忍不住低声开口,脚步紧跟着爷爷。
“尾巴…甩不掉…” 爷爷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但…不能…在此…纠缠…”
他提着枣木杖,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踏在冻土的实处。那份沉稳如山的气度,无形中驱散了我心头最后一丝因窥伺而生的不安。目标在前方,老黑山的阴影和黑炎教的毒牙才是真正悬在头顶的冰锥,不能被这些路边的野狗绊住脚步。
土路向前延伸了约莫一个时辰,路边零星的田垄彻底消失。视野再次被无边无际、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原始森林所取代。高大笔直的落叶松、红松、冷杉,如同沉默的巨人,披挂着沉重的银甲,枝桠被积雪压得低垂,在寒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土路也渐渐被深雪淹没,最终彻底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只有几道可能是猎户或采药人踩出的、极其模糊的痕迹,断断续续地指向密林深处。
真正的林海雪原,到了。
风,不再是村口土路上的刀子,而是变成了狂野的巨兽,在树冠层之上、在纵横交错的枝桠间咆哮奔腾!卷起的雪沫子不再是轻柔的飘落,而是被狂风撕扯成狂暴的白色尘暴,旋转着、呼啸着,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能见度急剧下降,十步之外,便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咆哮的白色。空气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无数冰针,从鼻腔一直扎到肺腑深处。
“跟紧!” 爷爷的声音在风雪的怒吼中传来,显得有些缥缈,却异常坚定。他不再沿着那若有若无的模糊痕迹前行,而是稍稍偏离了方向,手中的枣木杖不再是提着,而是深深插入身前的雪地,试探着深浅,如同盲人的探路杖。
积雪太深了。一脚踩下去,松软的雪层瞬间没到大腿根,冰冷的雪粉立刻灌进裤管和靴筒,刺骨的寒意顺着腿脚直往上钻。每拔出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巨石。狂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眼睛几乎无法睁开,只能眯成一条缝,勉强辨认着前方爷爷那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微微佝偻却异常顽强的背影。
行走变得极其艰难,不再是赶路,而是与这片冷酷天地最原始的角力。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在寒冷的空气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白气,随即又被狂风撕碎。褡裢压在肩头,后腰的枣木短剑紧贴着肌肤,沉甸甸的重量此刻成了额外的负担。我咬着牙,调动着丹田里那点微薄的道炁,努力在四肢百骸中流转,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和不断累积的疲惫感。
就在我全神贯注对抗着风雪和深雪,艰难跋涉之际,一股极其细微、却瞬间让后颈汗毛倒竖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掠过!
不是风雪的寒冷!是某种…冰冷、粘稠、带着赤裸裸饥饿与贪婪的…注视!
怀中的鬼玺猛地一震!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极致厌恶的波动瞬间扩散!比在客栈感应到滚地龙那伙人时要强烈十倍!左臂深处的阴毒也随之针扎似的剧痛起来!
“爷!” 我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声,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显得微弱不堪。
几乎就在我出声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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