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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阳说大爷,里面是不是有个卖鸡的同志在里面。
大爷说,对,还把咱们的同志给打了,现在被扣在了大院。
晓阳说,大爷,我是来处理这个事的,麻烦您开个门。
大爷见晓阳认识廖书记,又是处理卖鸡打人的事,摸不清晓阳到底什么来历,就开了门。
车子开进城关镇大院,一座二层办公楼彰显了城关镇“雄厚”的经济基础,17个乡大院里面,也只有城关镇大院有一座二层的办公楼。
我们进了门,车灯照在雪地上,蜡黄色的灯光在雪的映衬下,把半个院子都照射得晶莹剔透,白里透黄。只看到一排屋檐下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不仔细辨别好似雪人,大哥向阳身上的积雪和地上几乎一样厚,大哥蹲在地上,双手插在怀里,一动没动,头发已白、眉毛已白,大哥的眼睛盯着这射过来的灯光,眼神中透出了无助和恐惧,又或有那么一丝丝的渴望,大哥起身站了站,又蹲了下来,也许只有这种姿势才暖和一些,大哥不知道大嫂回安平求援,有没有找到我,找到我这个在安平当党政办副主任的救兵。
那辆装鸡的驴车上也覆盖了白白的一层厚雪,那些鸡不知道冻僵还是冻死。车没停稳,晓阳就先下了车,大嫂和我慌忙下了车。不顾地上的积雪,晓阳一把拉起了雪人一般的大哥径直往唯一一间亮了灯的办公室走。大哥说,人家不让动,让罚站。晓阳停也没停就到了门口,一脚就踹开了门,这门反复弹了几次才稳住,里面三五个人正在围着煤球炉喝着小酒。这一踹离门口近的一人直接摔倒在地,剩余几人也是被晓阳一脚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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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阳指着大哥身上的积雪,对着喝酒的几人吼道,你们还他妈是不是人,这要是你哥,你弟,你爹,你们也这样干?把人都要冻死了你们管都不管,还在这里喝酒,你们几个给我等着,人要是没事还好,人要是有事,我和你们没完。
大嫂忙打去大哥身上的雪,喝酒的几人见晓阳穿着打扮和口气,自知来人身份可能不一般,加上这事他们办得确实理亏,就都不再说话。晓阳说,这鸡和车你们要扣是吧,我们不要了。说着就拉着大哥往外走。
这喝酒的人看晓阳不好惹,忙拉住大哥向阳说道,同志、同志、同志,别走、别走、别走,有事好商量、好商量,我们几个确实搞忘了这大哥还在外面,都是我们的不是,我们给大哥赔罪。这位女同志,别生气、别生气。
晓阳一脸怒气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几个一般铁石心肠的人,今天廖书记走了,要是他没走,我非得去找他理论理论,让他看看,他管的人是个什么品行。
几人早就是乡大院里的老油条,一听晓阳这话音,知道确实是遇到了硬茬,都给陪着不是,其中年长的一人忙给另外一人挤了挤眼,说道,还不把咱大哥的牲口和鸡放了,让咱大哥抓紧时间回家。
几人忙出去,解了缰绳,帮忙把驴车往外赶。晓阳用手指点了几人说,人和鸡要是有事,我找你们廖书记赔。说着顾不上年长者点头哈腰地道歉,出了门。
大嫂眼里流着泪,说,向阳,咱走,咱回家,这鸡咱不卖了,这城以后咱也不来了。大哥全程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一个代课老师,何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的境地。大哥那一刻是否在想,如果当初不是为了照顾二弟读书,藏起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又会是怎样的境遇。
走出了城关镇乡大院大门,雪越下越大,大哥牵着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大嫂说向阳,你说话呀,你别不说话。良久,大哥才说,秀霞,我没本事,这鸡咱能不能不卖了,这咱回家吧。大嫂给大哥擦着脸说,向阳,咱不卖了、再也不卖了,咱走,咱现在就走。大雪有痕,这个自视为读书人的大哥的自尊在这一刻如同雪地里的车辙一般,被无情地撕裂蹂躏。
这个天,连识途的老马都会迷失方向,更何况这头和大哥一样没怎么进过县城的老驴,这牲口一天没吃没喝,无论如何也承载不了这五十只鸡两个人的重量在返回20公里外的李举人庄。
晓阳说,不能走了,县医院的家属院停不了驴车,倒是县委家属院修得早,有几间大家停自行车的车棚,晚上很多人下班回家,应该能找个位置。走,去县委大院。晚上,我们住在那里,让大哥他们住县医院家属院。这鸡咱继续卖,我给你们出气。
在晓阳的劝说下,大哥还是心疼这一车鸡,就同意了。这驴车我自然不会赶,只有大哥赶车,晓阳说大嫂,上车,就委屈大哥赶着车。大嫂说,晓阳,你和朝阳上车,我和你大哥赶车,这样有个照应。
从城关镇大院到县委大院不远,驴车走得不快,车自然也开得不快。家里那头驴,在风雪中迈着稳健的步伐,在大哥的手里,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的车。晓阳透过车窗往后看,车上大嫂和大哥依偎在一起,晓阳说,大哥遇到大嫂,也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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